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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曾毅也不停留,直接就準備離開。

苟志宏此時熱情挽留,道:“曾主任百忙之中拔冗來到方明縣了解情況,這是對我們方明縣的莫大關懷和支持,無論如何,都請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吧!如果就讓您這麼走了,高縣長會批評我的。”

“下次吧!”曾毅擺手看了看錶,道:“市裡還有個會議,我得趕回去參加。”

苟志宏就不好再挽留了,說了幾句客氣的話,連同縣農委的人一起把曾毅送走。

看着曾毅的車子離開,現場的人都鬆了口氣,蘭小利對苟志宏道:“志宏主任再坐一會吧,晚飯就在農委用吧。”

苟志宏也是擺擺手,道:“不了,我還得回去向高縣長彙報一聲,免得讓高縣長再白跑一趟!”說完,苟志宏也不跟蘭小利等人客氣,轉身登車離開,他得回去把今天的事向縣長高紀達彙報一下,並且趕緊通知自己身邊的親戚朋友,千萬不能再炒大蒜了,現在手上有囤貨的,也必須馬上拋掉。

苟志宏今天看得明白,曾毅句句都是有所指的,怕是《中化日報》上的那篇報道,根本都是杜撰的,這些人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市報上刊登假新聞,也不怕事情曝光後把市裡也拖下水。

再者,曾毅那是什麼人,今天已經過來出警告,如果萬水鄉的炒蒜就此收斂,或許還能相安無事,可從史志勇的態度看,這幫人是鐵了心打算繼續往下炒了,如此下去,勢必要引來曾毅的干預。那曾毅的手段豈是一般人能預料到的?

一出手就要你命!這是苟志宏的親身經驗!

回市裡的路上,司機老張看曾毅臉色不好,就知道曾毅今天方明縣農委之行怕是沒有收穫,所以也不問東問西,只顧悶頭開車。

曾毅對於今天的調查結果自然是很不滿意,蘭小利和史志勇一伙人明顯就是在糊弄自己,但曾毅對此也是早有預料,對於萬水鄉炒作大蒜的事情,曾毅只能旁敲側擊、或者是迂迴地進行干涉。而不能直接干預,因為不管是炒作、還是囤貨,這畢竟是市場化的手段,政府是不好進行直接干涉的,只能是通過間接的手段。促使市場回歸正常,化解可以預見到的風險。

“曾主任,後面有車在跟着我們!”司機老張突然向曾毅出警告。

曾毅也沒有回頭,而是調整角度,從後視鏡看了看,現果然有一輛車緊緊跟在自己這輛車的後面。

“車放慢!”曾毅向司機老張吩咐了一句,最簡單的判斷方法。就是放慢車,如果對方也跟着放慢度,那就肯定是跟隨了。

司機老張放慢度之後,後面那輛車果然也跟着放慢度。不過半分鐘之後,那輛車卻突然加,然後快地過了曾毅的車子,在前面兩百米處停在了路邊。車上下來一個人,站在路邊伸出手。示意曾毅停車。

“好像是萬水鄉農委的周世民!”司機老張已經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

曾毅有些意外,今天的會議上,周世民可是一言不,現在卻驅車追趕自己,想必是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講吧,曾毅就吩咐司機老張停車,把車子停在了周世民座駕的後面。

“曾主任,您好!”周世民小快步來到曾毅的車窗跟前,低頭探着,道:“這麼冒昧地打攪您,希望您不要生氣。”

“世民同志這是月下追韓信嗎?”曾毅完全沒有生氣,反而笑着開了個玩笑,然後推開車門走下車,笑呵呵地看着周世民。

周世民搓了搓手,道:“曾主任,關於萬水鄉大蒜的事情,我還有一些情況要向您反映。”

曾毅笑了笑,道:“是全民炒蒜的事情吧?”

周世民有些詫異,道:“曾主任都……都知道了?”

“知道一些!”曾毅微微頷,和周世民往路邊站了站,看着路邊的農田,道:“萬水鄉的冷庫里,到底存了多少大蒜?”

周世民一聽這句話,就知道曾毅對這事確實了解很深,事情的關鍵,就在於冷庫里有多少存量,如果存量不多,就算有人炒蒜,也不會嚴重到哪裡去,反之,那就是很大的麻煩了。

“按照萬水鄉每年的大蒜產量來計算,冷庫里至少有兩年,也就是四季的產量!”周世民向曾毅說了一個數字。

曾毅心中嘆了聲氣,這個數字跟自己的預計基本吻合,萬水鄉是東江省有名的種蒜大鄉,每年產量十分驚人,如果冷庫里積壓了兩年的大蒜,那問題就很嚴重了,就算找到很大的下家,也無法一下消化這麼大的存庫,萬水鄉大蒜崩盤怕是在所難免了。

“數字確實嗎?”曾毅問到。

周世民沒有絲毫的猶豫,道:“只多不少!”

“既然早就知道裡面的風險,為什麼不早點向上級反映?”曾毅再次問到,因為市農委從來都沒有收到類似的報告,要不是自己下鄉調研,怕是永遠都不會現這個狀況。

周世民搖了搖頭,道:“剛開始,我也向上級反映過,可是蒜價沒有下跌,反而越漲越高,上級認為我是在杞人憂天,就沒有重視,反而還批評了我。等後來問題真的嚴重了,我就沒有辦法再去反映了,一是為時已晚;二是炒蒜牽連到了太多的人,如果上級介入的話,蒜價必然大跌,很多人一輩子的血汗錢可能都要因此賠個精光。我……我也只好睜眼做個糊塗人,任由他們去折騰了……”

曾毅很能理解周世民的這種想法,萬水鄉有那麼多的人拿出一輩子的積蓄去炒蒜,如果蒜價真的大跌,那麼這些人的積蓄就會化為泡影,周世民無力改變現狀,只好揣着明白裝糊塗。只盼着蒜價永遠不崩盤。

可眼下的情況,已經到了連糊塗蛋都做不下去地步了,萬水鄉的冷庫再能裝,也總有個限度,現在就到了爆倉的臨界點。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找我說這些事?”曾毅看向周世民,你自己都知道無力回天了,現在跑來向我反映又有什麼用,我曾毅也不是神仙。

周世民就楞在了那裡。半天沒有講話,他也說不清楚自己今天為什麼會如此衝動,內心糾結了半天,周世民認為是曾毅在秸稈焚燒事件上的處理方法吧!以前只要有秸稈焚燒的情況,上級就命令嚴厲禁止。周世民帶着人四處禁止,卻往往都疲於奔命,曾毅找來了火電廠收購秸稈,又出台了幾項扶持政策,更給了進行秸稈粉碎還田農民以補貼。

這些政策,讓做了一輩子農民,又跟農民打了半輩子交道的周世民都感到驚訝。但是,他從中能感覺到曾毅是個真正懂得農民農業,又願意真心實意解決問題的好領導。

“我相信曾主任!”周世民最後說了這麼一句,五十幾歲的莊稼漢子。不可能肉麻地去講那麼多奉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