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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今夕,何年

和發生事故後微笑着給蘇燦打理扯壞襯衣和身上抓痕,努力鎮定寬周圍人心的唐嫵不同,林珞然見到蘇燦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再沒有以往蠻橫跋扈的味道,乖乖的等待保險公司定損,清障車拖車到市交警大隊,然後乖乖和蘇燦回家。像極了當初第一次離家出走,被林國舟逮回來後睜着大眼睛既是委屈又是可憐兮兮的模樣。

到市委市政府家屬院門口,蘇理成曾珂早等候相迎,看到四人驅車出現,曾珂激動得情難自己,蘇理成也勉強鎮定下來,對蘇燦點點頭,表示肯定。事情經過總是在傳,但他知道得更詳細一些,看到眾人安然無恙歸來,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去,要是林珞然唐嫵出了什麼事,蘇理成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和王薄以及遠在蓉城的唐嫵家父母交代。肯定是肝腦塗地一輩子鬱結了。

看到曾珂又是噓寒問暖又是要幫兩個女孩拿行李的樣子,唐嫵和林珞然差點又沒忍住,眼淚蓄在眼眶通紅了許多。

蘇燦和李鵬宇落在後面,兩個人驅車到後面車庫停車,李鵬宇就問道,“你有沒有借今天這件事,撕開口子的意思?”

他今天看明情況過後,刻意壓住心頭怒氣沒有出手,而只是壓住場面陣腳,就是為了親自讓蘇燦發揮,他從小在軍區大院成長,什麼都見過,在他眼裡,蘇燦是控制臉譜網乃至很大商業版圖的人,深不可測,雖然彼此是兄弟,誰又敢真正保證知道他的內心世界。相處這麼長時間,他第一次見到蘇燦如此失態,甚至連他都被感染。

“我一直想撕開口子...但今天這樣的事情,我只希望它從未發生。如果我不留在凰城淌這趟渾水,而是過完年直接回蓉城,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蘇燦有些疲憊的靠在真皮頭枕上,抬頭看着車頂天窗之外深邃的星空。似乎除了這一刻的安寧之外,什麼都不重要了。人生有很多抉擇,重生一次的蘇燦,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生命,所以不明白哪些是對,哪些是錯了。

李鵬宇拍了拍他肩膀道,“凰城本地勢力根深蒂固,各種利益網絡盤根錯節,我們都親眼目睹。支撐臉譜網存在的六度空間理論就這麼舉論過,兩個甚至遠隔重洋的陌生人之間,只需要通過六個人就可以相互彼此認識。

而現在閉塞抱團的凰城,彼此之間何止六個人,兩個機關部門的不同人,說不定隨便扯點關係都是遠房表親,就是這麼一張大大小小官員支撐起來幾乎密布覆蓋整個凰城天幕的大網,才使得這裡終日陰鬱陳腐,遮掩了太多黑幕內幕,不見陽光。每個人這輩子生存都要做很多選擇,無意義和有意義的,在我看來,你的所做作為充滿漏┅點和意義。哈,唐嫵和林珞然兩個女孩不是沒有事嗎,老天都偏幫你...”

蘇燦點點頭,從車裡走出,他一直心悸,不過形勢讓他必須思考,藉著下車走路的時間對李鵬宇道,“我只是沒想到耿羅祥會實際行動支持直接抓人,省廳直接介入這樁惡性撞車事件,事情就不會是許長城所想象的那麼簡單可以擺平了。但這件事有很大可供對方抓咬的法律模糊區域,若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交通安全罪定論,至少也是三年以上的有期徒刑,但明顯許長城絕不可能坐視不理,很可能會疏通把案件定性到故意損害他人財物罪,亦或者更輕的交通肇事罪作論。”

蘇燦一直打算從許家人這裡找突破,給外人造成是因為雙方恩怨的錯覺,才能把許家外援隔絕其外,扳倒許長城。畢竟如果不是政治上的傾軋,只是兩家人的矛盾,很多人都不會願意參與其中,惹火燒身,畢竟蘇理成還是省管幹部,背後還有未來據說是省委一號的王薄在支持。誰沒事願和他正面為敵,即便和他正面為敵,都要掂量自己是不是足夠分量。

李鵬宇點點頭道,“我們省公安廳有人,對方也不賴。許周二人明顯在凰城貓膩諸多,但至今穩穩噹噹,就知道他們關係也必然過硬,我知道趙立軍和你們家關係不錯,但趙立軍也要考慮身處的環境壓力。一天來幾個有分量人的電話,趙立軍接不接,今天不接,明天不接,那後天還接不接,登門拜訪總不能將人拒之門外。一旦牽扯人情世故,有人說情,恐怕趙廳長也不能免俗。”

李鵬宇已經知道趙立軍和蘇燦家關係的來龍去脈,而他的分析實際並無道理。

已經到了家門口,蘇燦又道,“的確如此,所以這件事情最大的可能,許東也就是幾個月的刑拘,許長城等人絕不會坐視他獲得更嚴苛的判刑,而且為他們說話的人也必然很多。即便是這樣,在凰城其他人看來也是因為許東撞到了我的痛腳才偶爾翻船,屬於政治的範疇,這座城市的特權階級,誰又會真正的醒悟到什麼,從而約束他們的行為。要讓他們感覺到痛了,怕了,或許才真正會讓他們心存敬畏。”

李鵬宇強烈認同,但又皺眉道,“我們初來乍到,只是通過姚鳴這幾個對本地情況知曉的幾個人,就知道許周二人的各種勾結黑幕和貓膩,難道凰城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心頭沒有數?再進一步說,省高層難道就不知道?只是這麼多年過來,凰城很多人心知肚明,也沒人戳破,省高層也不吭聲不出氣,聽之任之,他們很不簡單啊。”

水至清則無魚,蘇理成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將會於沉默中死去,雖然不至於會和一些人同流合污,但在凰城做兩年,大概很多時候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明哲保身。蘇理成,市長楊萬里,市委書記李引良都是外來人口,最終鍍了金還是要走的,所以真正念經的,還是許長城,周昭峰這些本地和尚,真正鐵打的副市長,流水的一把手。最後凰城還是這個凰城,仍然是那個樣子,沒有任何好轉。

一個官員要真正做出實績,前面會橫亘多少的麻煩和阻力,至少蘇理成就是如此,多少人一開始不是想有所作為,為很多人辦點實事,但再堅固的理想甚至信仰,又怎麼可能敵得過現實和時間的摧殘丈量,最終面目全非。

在蓉城的王薄要真正獲得省內決定性的地位,在他的位置上,又會看到多少隱患多少內幕多少森嚴的條例和規則,想要弄潮於時代,又需要多大的魄力和手段?一邊是天堂一邊就是地獄王薄要真正貫徹自己的方針政治理想,在省內取得決定局勢左右的話語權,要成非常事,就需要有在天堂中俯視地獄的魄力。

“所以才要行非常之手段,許東會怎麼處理已經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要藉此良機讓他老子翻船,一旦翻了船,許家的勢力也就從凰城內部瓦解了。”

李鵬宇感覺這些看似亂鬨哄的局面背後卻有着諸多精密的環節,點點頭道,“像是在開戰打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