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第四百五十六章裴家大壽

經過裴家人幾天緊張的籌備,時間便漸漸到了裴寬七十五歲壽辰的日子,五更時分,李慶安便來到了裴府,此時,裴府上下已聚集了從大唐各地趕來祝壽的裴氏子弟數百人,其中從河東祖地趕來裴家子弟便有兩百餘人,裴府上下熱鬧異常.

但他們是主人,長安各坊趕來賀壽的大唐高官以及名門世家才是客人,所以裴氏子弟們便被組織起來,迎接客人、安排馬車、清掃垃圾、搬抬重物,總之每一個人都有自己任務。..

天不亮,大家便起來開始進行最後緊張忙碌了。

裴寬的壽禮在裴府大堂里舉行,這是一座足以容納數千人的大堂,氣勢宏大,此時天還沒有完全亮,大堂的燈籠已經熄滅了一半,光線顯得有些昏暗,一百名裴家子弟正忙碌地布置會場,幾千張矮桌已經擺好,每張矮桌可坐兩人,桌上已經擺上了鮮花和果蔬,上面還沾着清晨的露珠,這次裴家的菜肴將有長安最著名的十家大酒肆提供,菜肴將在中午時分陸續送到,而此時裴家要先進行會場的布置。

李慶安從忙碌的大堂中穿過,在大堂前台的牆上,張貼了一個巨大的用金箔製成的‘壽’字,下面擺滿了各種壽桃、壽麵以及一座白玉雕成的百子祝壽屏風,在屏風前面擺放着一隻寬大的圈椅,這將是裴寬的座椅,雖然唐人的習慣是席地跪坐,但中唐時椅子已經從西域傳入,宮廷和許多富貴人家都使用了圈椅,裴寬身體虛弱,很難跪坐,因此寬大的圈椅正好適合他,在裴寬主位的兩側也同樣擺了七張圈椅,這是給七個壽禮籌備人所坐,其實也就是裴家的七個核心人物,此時,一個年輕的女子正在鋪設裴寬的座位,正是裴遵慶的孫女裴婉兒,她做得是如此專註,以至於李慶安走近了,她都沒有發現,坐墊是三張上等的羔羊皮,為了讓裴寬坐得盡量軟和舒適,羔羊皮上面再鋪上一張柔軟雪白的白狐皮,這張名貴的狐皮是裴寬當范陽節度使時契丹人送給他的禮物,已經過去幾十年,白狐皮依舊光鮮如新,椅背上卻鋪了一張黑豹皮,正是這張黑豹皮吸引了李慶安的注意。

裴婉兒正彎腰小心地整理黑豹皮,她忽然若有所感,一回頭,見一個男子站在她身後,嚇得她‘啊’輕呼一聲,慌忙走開,她這才看清楚是來人是李慶安,頓時驚疑似的略呆了一呆,同時臉上飛過了一抹紅暈,一雙大眼睛眨了幾眨,深深地吸了口氣,她似乎已經鎮靜下來了,很靦腆地對李慶安一笑。

“李將軍,你有事嗎?”

李慶安指着黑豹皮,歉然笑道:“我是想看這張黑豹皮,讓姑娘受驚了。”

“沒有關係”

裴婉兒向旁邊退了一步,將位子讓給了李慶安,李慶安慢慢走上前,輕輕撫摸着這張黑得發亮的豹皮,柔軟的皮質使他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栗樓烽戍堡,冰封的凌山,一個初到大唐的戍堡新丁,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倒流了,使李慶安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中。

一旁的裴婉兒沒有打擾李慶安的沉思,她手中還拿着一幅金黃色的緞布,在布置完椅子後,她需要用緞布將椅子蓋上,她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沉思中的李慶安,她聽大祖父說過,這個男子是大唐最強勢之人,連皇帝都害怕他。

可是他哪裡強勢了?裴婉兒絲毫感覺不到李慶安的強勢,他的舉止是那麼彬彬有禮,笑容溫文爾雅,聲音低沉而柔和,他簡直就是一個飽**的書人。

裴婉兒從十歲起便不斷聽大人提起這個人,六年來,他的英雄事迹、他的軼聞奇事,總是在她的族姐之間流傳,他率軍擊敗了大食人,他將回紇人趕回草原,後來他成婚了,婚禮盛大,各種各樣的傳聞使李慶安在她心中成了一個高不可及的人物,他彷彿就是雲端上的一尊神,在她心中充滿了神秘和敬畏。..

但此刻,李慶安就在她眼前,這個在大唐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物就站在她面前,她甚至看到了他額頭上的那道長長的傷疤,她的兩個堂姐曾經打賭,他額頭上的傷疤是月牙形還是北斗形,現在她看到了,既不是月牙形也不是北斗形,而是一道細細長長的傷疤。

這時,裴婉兒感覺到李慶安的炯炯目光向自己望來,她心虛地低下了頭,心中怦怦直跳,就像做了壞事被當場抓住一樣,過了一會兒,她偷偷又看了一眼李慶安,這才發現他並不是在看自己,他在看自己身旁的白玉屏風,裴婉兒緊張的心才微微落下,可心中又平添一絲沮喪。

“姑娘,可知這黑豹皮是從哪裡得來?”

聽李慶安問自己,裴婉兒的心不由又緊張起來,她慌亂地搖搖頭道:“這是我大祖父的心愛之物,將軍如果喜歡它,可以問一問大祖父,他對將軍很推崇,說不定他就會送給你。”

“姑娘想到哪裡去了,我怎麼會想要裴閣老的心愛之物。”

李慶安笑道:“我不是想要這塊黑豹皮,而是這塊黑豹皮當年就是我所獵,觸物思故,讓我想起了一些當年的事情。”

裴婉兒一愣,她立刻掩口笑道:“原來它是李將軍打獵得來的。”

李慶安見她笑得怪異,便不解地問道:“怎麼,不相信是我打的獵物嗎?”

“不不”

裴婉兒慌忙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是今天上午.....”

後面的話裴婉兒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

“今天上午怎麼了?”李慶安笑着問道。

“那我說了,李將軍可別生氣。”

李慶安一擺手道:“你說就是了,我怎麼會對姑娘生氣。”

裴婉兒克制住臉上的笑意,道:“今天上午,大祖父把這塊豹皮給我,他說打獵這隻豹子的人事天底下最蹩腳的獵手,這麼珍貴的黑豹皮居然被射了個大洞,簡直是糟蹋珍寶,他若找到這個獵手,非要好好教訓他不可。”

李慶安啞然失笑,道:“這也是我很遺憾的事,本來這隻豹子是被我掐得半死,再一刀捅在它心臟上.....”

“啊”裴婉兒低呼一聲,用手掩住了心口,眼中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李將軍,這太殘忍了。”

“可是我若不殺死他,我就會被它咬死,當時得到的是一張完整的黑豹皮,可惜在酒肆被人一箭射穿。”

李慶安撫摸着那個小小的箭洞,雖然已經被補起來了,但仍有很明顯的瑕疵,他不由又想起了當年拔煥城的那個刁蠻的小娘,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李慶安暗暗嘆了口氣,便對裴婉兒笑道:“老爺子那邊我會投案自首,姑娘繼續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李慶安便向內院走去,走了幾步,他又停住腳回頭問道:“你叫裴婉兒,對嗎?”

“嗯”裴婉兒紅着臉點了點頭。

“名字很好聽。”

李慶安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李林甫是幾時和老對頭和解了?”

便轉身走了,裴婉兒望着他的背影,半天也不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