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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慶安最終還是婉拒了葛薩汗國的出兵願望,“葛薩汗你的兄弟情義我首先感謝,但我安西軍有足夠的實力對付阿拉伯人,而且我已經完成了軍隊部署,如果貴國介入,反而會打亂的軍力部署,當然,葛薩汗國如果一心與阿拉伯人為敵,那也可以出兵亞美尼亞,東方的戰役,唐軍完全能對付。..”

李慶安的一席話敲中了葛薩汗國的要害,如果葛薩汗國真想與唐軍共同攻打阿拉伯人,那他們就應該獨立作戰,在裏海以西出兵亞美尼亞,牽制住阿拉伯人的軍隊,而不是跟在唐軍後面渾水摸魚,既不想真正出力,又想從唐軍手中分一杯羹,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葛薩王子布羅尼見李慶安態度堅定,不願他們參戰,無奈,他只得回國去向父親稟報,但和他一同來的花剌子模流亡國王阿爾斯蘭卻不願意跟他回去,兩人吵翻了臉,布羅尼心中惱怒萬分,但又不敢在李慶安的面前發作,只得恨恨而去。

傍晚,兩名親兵帶着阿爾斯蘭去見李慶安,他已經沐浴更衣,鬍子也刮掉了,顯得年輕了許多,阿爾斯蘭心中忐忑不安,下午他向李慶安表明心跡後,李慶安對他沒有任何答覆,甚至不再理會他。

當然,阿爾斯蘭也知道,在葛薩人面前,李慶安不可能給他任何答覆,此時,他心中既緊張,但又充滿了希望他被士兵帶進了一座戒備森嚴的大宅,來到一間屋前,士兵稟報道:“大將軍,花剌子模國王帶來了。”

“進來吧!”

阿爾斯蘭進了房內,房間里已經點亮了燈,光線明亮,李慶安已經吃過了晚飯,正拿着一盞油燈站在一幅巨大的木雕地圖前,凝神思考着什麼。

阿爾斯蘭目光敏銳,他忽然發現油燈照亮之地,正是鹹海三角洲,他們的花剌子模故地,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其實花剌子模國還在,只不過已被阿拉伯人征服,新國王施芬是當年投降阿拉伯人的花剌子模貴族後代,早已臣服於大馬士革,如果李慶安不承認自己,而承認現在花剌子模國王,那自己的復國夢想就從此破滅了,阿爾斯蘭緊張到了極點。

他不知道,李慶安此時並沒有考慮花剌子模國的事情,而是在思考大食人可能的進兵路線,他反覆考慮,覺得大食人還是從北部進攻的可能性比較大,一方面唐軍剛剛拿下吐火羅,必然在吐火羅駐紮有重兵,而且又有河中軍隊配合,尤其他們剛剛試探過小史國,小史國的鐵門關就緊靠吐火羅的解蘇國,如果大食軍進攻吐火羅,河中的唐軍就能迅速支援,風險很大,相反,唐軍幾乎沒有什麼駐兵在阿姆河下游,而且河中地區才是大食人的核心利益所在,要比吐火羅重要;另一方面,阿姆河下游的火羅國一帶現在依然被大食人所控制,他們先轉移重兵到火羅國,然後再伺機南下。..

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大食軍隊從北部進攻的可能性更大。

當然,也有兩線進攻的可能,呼羅珊的大食軍攻打南方吐火羅為珥,而另一支大食軍主力則屯兵河中北部的火尋國,穿過卡拉庫姆沙漠,沿阿姆河南下,直殺河中。想到這,李慶安便放下油燈,對剛進屋的阿爾斯蘭笑道:“國王殿下,請坐吧!”

阿爾斯蘭連忙行禮道:“我是流亡之身,不敢稱國王。”

他心情忐忑地坐下,一名親兵給他上了茶,李慶安也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聽說你和葛薩王子布羅尼翻了臉,你不擔心嗎?”

阿爾斯蘭問道:“大將軍是指三千忠心於我的花剌子模騎兵嗎?”

“是!我正是此意。”

阿爾斯蘭自稱在外流亡了五十四年,得到葛薩汗國五十四年的幫助,怎麼一見到自己就要和葛薩汗國分道揚鑣,這變化也未免大快了一點,所以李慶安心中便有了一絲懷疑,他有點懷疑他們二人是在配合做戲。阿爾斯蘭嘆了口氣道:“實不瞞大將軍,我們早在四十年前便遷移到克里木島,尋求羅馬人的庇護,這次我來找大將軍,完全是在路上遇到了布羅尼。”

“為什麼要離開葛薩汗國?”李慶安追問道。

阿爾斯蘭眼中露出了仇恨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因為四十年前,葛薩汗國新可汗拉里奧登基,也是布蘭可汗的父親,他不僅奪走了我們的全部財富,還搶走了五百名婦女,其中包括我的母親和姐姐,父親率族人去救她們,卻得知母親和姐姐已經慘死在軍營中,父親在盛怒之下,便帶領流亡的花剌子模人西遷,懇求羅馬人的庇護,羅馬人便把我們安置在克里木半島,一晃便過去了四十年,可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復國的努力,我父親臨死前拉着我的手流淚不止,我知道他是安葬回故鄉,三年前,我們得到了羅馬人的准許,組建了三千人的克里木軍團,我們刻苦訓練,日夜思念就是能殺回故國。..”

李慶安注視着他的眼睛,從他的眼睛裡,李慶安看到了刻骨的仇恨和那種不屈的目光,李慶安看懂了一個民族不滅的信念。

他點了點頭,又道:“你們想回國,羅馬人允許嗎?

“我幾個月前拜見了君士坦丁五世,他給我寫了一封信,讓我交給大將軍。”阿爾斯蘭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雙手遞上,旁邊的親兵接過信,交給李慶安,李慶安折開了信,果然是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五世的親筆,還有他的印章,信是用突厥文所寫,意思和阿爾斯蘭所描述的差不多,准許他們回來複國,並請求李慶安給予他們幫助。

看到信的最後,君士坦丁五世在信尾寫道,保加利亞人已經向他們發起了挑*,拜占庭和保加利亞之間即將要發生一場戰爭,可能兩年之內,拜占庭不能履行*約,與他共擊大食了。

李慶安眉頭一皺道:“羅馬人要和保加利亞人開戰嗎?”阿爾斯蘭苦笑一聲道:“回稟大將軍,羅馬人喜歡四面樹敵,不僅的阿拉伯人,西方的保加利亞也是他的宿敵,羅馬皇帝太高傲,君士坦丁五世和他父親利奧三世發起破壞聖像**,把聖像扔進大海,結果得罪了教廷,也得罪了整個西方。

“那他們和葛薩人的關係也應該不好吧!

李慶安看似輕拍淡寫的一句話,卻問到了最關鍵之處,阿爾斯蘭心中震驚異常,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唐軍主帥竟然有如此深刻的*治眼光,竟然一眼便看透了羅馬人的良苦用心。

阿爾斯蘭擦了擦額頭上汗珠,他不敢有半點隱瞞,道:“從表面上看,羅馬人和葛薩人的關係很好,甚至現在羅馬人的皇后也是葛薩人,但實際上,他們的關係早就出現了裂痕,葛薩人越來越強大,已經從原來的僕從國與羅馬人平起平坐,尤其自從十三年前他們舉國改信猶太教後,大量的猶太人遷入葛薩汗國,葛薩汗國變得越來越傲慢,羅馬人對他們的戒心也開始加重了,這次,君士坦丁五世准許我回來複國,就是希望我們能從南面牽制葛薩汗國,我不敢有半點隱瞞大將軍。”李慶安淡淡一笑,果然被他猜中了,羅馬人肯放他們回來,就是為讓他們牽制葛薩汗國,甚至三年前准他們成立克里木軍團的原因也在於此,其實早在阿蒂爾城會晤時,李慶安便感覺到了君士坦丁五世對布蘭可汗的不滿,尤其得知布蘭可汗搶先去見自己後,君士坦丁五世的臉色很難看,可表面上他們卻裝得親熱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