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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山幾個月前意氣風發進長安的好日子已經消失了,天剛剛亮,壞消息便一個接一個襲來,他們的兩百精銳全軍覆沒,兩名僥倖逃出的士兵更給他帶來了事情的真相,金吾衛躲在他們身後下了毒手,他們欲半路劫走貴妃,得知他們失敗後便下了毒手,如果沒有他們的攔截和殺戮,二百人中至少可以逃回六七十人。..

這一次安祿山憤怒了,這是一種無語的憤怒,是一種被人從後面捅刀子的憤怒,他並不記恨千牛衛,因為他和安西軍本來就是死敵,安西軍將他所有的手下殺死,他都不覺驚訝,如果是他,他一樣也會殺絕安西軍,但金吾衛卻不同,這是他的盟友之軍,他們簽訂的盟約墨跡未乾,他們便動手了,難怪李亨昨晚不願見自己,他是無臉見自己,是心中發虛不敢見自己。

如果說此事沒有李亨的授意,打死他安祿山也不會相信,難道這就是政治鬥爭,上面簽盟約,下面動刀子,安祿山明白了,這就是李亨的風格,此人連自己的兒子都敢殺,他安祿山算什麼?

儘管安祿山已經遭受了沉重的打擊,但最後致命的一刀卻是在天大亮後襲來,他接到了消息,李亨和陳玄禮去拜訪了千牛衛軍衙,五百名金吾衛士兵全部獲釋,每個人還喝了壓驚酒,高高興興走了,但他的三十幾名手下卻全部被斬首,人頭懸掛在懷遠坊內。

這時,安祿山已經出離憤怒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去,他選擇了爆發,一刻鐘後,安祿山迅速收拾了行裝,在數百名親衛的保護下離開了他的府邸。

安祿山高調出城,數百人的隊伍在朱雀大街上浩浩蕩蕩出城,引起長安轟動,安祿山的馬車被三百親兵拱衛,馬車車簾緊閉,看不見車內的情形,朱雀大街兩邊站滿了看熱鬧的行人,不時有人用臭雞蛋砸向馬車,起鬨叫罵者更在不少。

儘管不受民眾歡迎,但安祿山的車隊依然緩緩前行,就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安祿山離開長安的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內傳到了李亨的耳中,此時的李亨已經品嘗到了千牛衛落井下石的狠毒,千牛衛一方面高調釋放了金吾衛的士兵,另一方面卻又殺死了安祿山的人,這無疑是向火上澆油,助長了他和安祿山之間的矛盾。

儘管李亨已經明白此事被千牛衛利用了,但他並不想因此改變策略,安祿山的出走在他的意料之中,安祿山緩緩而行,這是在等他去商談,等他的讓步,也就是說,安祿山的尾巴終於要露出來了。

“你去跑一趟吧”

李亨對他的心腹宦官李輔國道:“態度卑恭一點,誠懇一點,請他務必留下,再聽聽他的條件。..”

“老奴知道了”

李輔國迅速去了,這時李亨慢慢走到窗前,望着朱雀大街的方向,他眼中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冷笑,是的,所以的人都在借事發揮,包括安祿山,他很想知道,安祿山進京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

安祿山的馬車走到明德門附近時,被一路追來的李輔國趕上了。

“安大帥大帥慢行”

李輔國聲音高亢,顯得格外地急迫,馬車內,安祿山有些得意地笑了,他知道李亨會來追自己,他不會真的讓自己離去,怎麼對付李慶安的細節他們還沒有商談呢李亨怎麼可能放他走呢?他進京已經快三個月,是攤牌的時候了。

“不要停,繼續走”安祿山低聲命令道。

馬車繼續緩緩前行,這時,李輔國追了上來,他奔至馬車車窗前氣喘吁吁道:“大帥,請慢行一步,老奴有話要說。”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車簾拉開一條縫,露出了安祿山那張南瓜似的大臉和一條被臉肉擠得幾乎看不見的眼縫,他慢慢悠悠道:“是你有話說,還是監國殿下有話說?”

“是監國殿下有話說,老奴只是傳話。”

“說吧他有什麼話?”

李輔國翻身下馬,站在車窗前卑躬屈膝道:“大帥,我家監國殿下說,昨天是有人刻意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請殿下千萬不要中了有心人的奸計,毀了你們的盟友,請大帥先回去,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不要什麼事情都往別人身上扯,有沒有什麼奸計我心中有數,替我轉告殿下,我離開長安和昨晚之事無關,我是因為看不到他的誠意,所以我決定回范陽,李公公,請吧”

“不不不”

李輔國連連擺手,“安大帥千萬不要負氣,請聽老奴一言,監國殿下絕對不會沒有誠意,相反,殿下非常有誠意,才會命我來追趕大帥,如果不是病體未愈,殿下一定會親自來追大帥,請大帥務必回去,一切都好商量。”

“是嗎?那好吧我就提一個小要求,試試他的誠意,如果他真有誠意,那麼我自會回來。”

“請大帥明言”

安祿山這才緩緩道:“我現在是東平郡王,在各地諸侯中,我只排第二,什麼時候我能並列第一,那我就相信了殿下的誠意。..”

安祿山終於開出了他的價碼,他要從郡王上再上一級,至於能不能上,那就是李亨考慮的問題了,說完,安祿山一擺手,“出發”

馬車再次啟動了,這一次李輔國沒有再追趕,他望着馬車漸漸出了明德門,心中卻在回味安祿山的話,他不由苦笑了一聲,從郡王到親王,安祿山這一步跨越得好大。

........

“什麼”

李亨霍地轉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他的要求是做親王?”

李輔國一臉無奈道:“是,安祿山是這個意思,他嫌自己只是郡王,要和李慶安平級,也要做親王,殿下,這應該就是安祿山此次入京的真正目的了。”

“很好很好”

李亨怒極反笑,道:“這一次他要做親王,那一下次呢他是不是就要做皇帝了?”

這時李亨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立刻走到書架前,翻了起來,很快他便找到了一本奏摺的副本,是河北監察御史李洛半年前上的彈劾書,奏摺中彈劾安祿山有不臣之心,他作偽在范陽挖掘出了燕王的石碑。

“果然如此啊”李亨自言自語道。

安祿山有野心誰都知道,但他究竟會用何種方式來實現自己的野心,這就難以判斷了,但現在他自己暴露想做親王的企圖,那麼他的下一步圖謀就很清晰了。

從目前來看,安祿山暫時還不敢造反,應該關內道的慘敗使他公開造反的企圖遭到了重創,那他就轉變了策略,用割據的方式來逐步實現他的野心,燕王只是第一步,從半年前發現燕王石碑來看,安祿山的計劃非常周密,而且是步步為營,發現燕王石碑,他就獲得了天意,然後就是進京尋求朝廷冊封他為燕王的途徑,這就是他進京的目的,如果達不成目的,那他回去後肯定會自封燕王,然後再等待朝廷混亂的機會,出兵以武力逼迫朝廷就範。

那時,燕王的管轄範圍就不只是范陽一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