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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上黨戰役(十

夜晚片茫茫大雨中,李慶安也座哨塔上,透過雨霧,凝視着遠處李懷仙大營的情形,儘管雨霧遮斷了他的視線,但他卻彷彿能看見李懷仙大營的動靜,一隊隊士兵離營北去,這場大雨就是上天對李懷仙的眷顧,他若不加以利用,那他就不是李懷仙了。

這時,雨霧中有馬蹄聲傳來,親衛們立刻提高了警惕,張弓搭箭,注視着大雨中的情形。

“是誰!”有一名士兵高喊道。

雨霧中出現了一名唐軍騎兵,雨水已經將他渾身淋透,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道:“我是第一斥候營校尉李泰,有緊急情報要報告大將軍。”

“大將軍就在這裡,李校尉有事請說!”

斥候校尉呆了一下,立刻下馬單膝跪下道:“卑職發現李懷仙的軍隊已經向北而去了,大營內空空dàngdàng,已是一座空營。”

李慶安點點頭,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測,“李校尉辛苦了,請繼續跟蹤李懷仙軍隊,隨時報告!”

“遵命!”

李泰起身,翻身上了馬,催動戰馬向東北方向奔去。

斥候剛走不久,又有數名巡哨帶着一名送信的燕軍軍官上前。

“大將軍,這名燕軍軍官奉李歸仁之命來給大將軍下戰書。”

“戰書在哪裡?”

一名士兵奔上前,將一封用油紙包裹的信呈給了李慶安,李慶安撕開信,一名親兵點燃了火把,正要舉上前,旁邊的親兵校尉卻狠狠瞪了他一眼擺,上來幾名親兵用巨盾將李慶安的前方嚴密護住。

這是‘龐涓死於此樹下’的經驗,雨夜中,火把便是最好的目標,果然,士兵的盾牌剛剛舉起,十幾支弩箭從雨霧shè來,‘啪!啪!’地釘在巨盾上,箭尖閃着熒光,明顯是淬了劇毒,親兵們大驚,一擁而上,擋在李慶安面前。

巡哨的士兵們勃然大怒,數百人衝出營mén,執盾向大雨中衝去,尋找刺客,那名送信軍官顯然不知情,他呆愣愣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身旁的幾名唐軍拔刀就向他砍去。

“住手!”

李慶安喝住了他們,他讚許地向校尉點點頭,將信jiāo給了他,“你來念!”

校尉不敢大意,戴了一副皮手套,打開了信,上面只有八個字,“爾若不死,明日決戰!”

李慶安連聲冷笑,對那送信軍官道:“你去告訴李歸仁,我只有兩個字:准戰!”

大雨依然在無休無止地下着,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李慶安望着黑漆漆的羅宋峰山影,嘴角不由自主地浮出了一絲冷笑,安慶緒逃了,李懷仙走了,他李歸仁的獨腳戲還能唱多久?

初夏的雨總是突然而至,倏然而去,一個時辰後,大雨停了,空氣中再沒有一顆雨點,雲開月現,大地又鋪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夜空中的風變得清新而濕潤,若不是滿地泥濘,實在難以想象,剛剛才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一直到一更時分,一名送信的士兵去了李懷仙的大營,李歸仁這才知道,準備和他並肩作戰的李懷仙已經在大雨中蒸發了。

李懷仙的逃離並沒有讓他沮喪,反而ji起了他骨子裡的野xing,唐軍也只有八萬,他的軍隊也是八萬,勢均力敵,那就讓戰刀和鐵騎來對撞,看到底誰才是天下第一軍。

李歸仁立刻主導了軍中輿論,李懷仙部是奉他的命令去迎戰南下的唐軍增援,絕非擅自脫陣逃離,軍中大部分人也不相信李懷仙會在這個時候逃走,要走的話,早就該走了,稍微有點不穩的軍心在李歸仁的反覆強調下,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整整一夜,李歸仁都沒有入睡,他端坐在大帳中,燈光全熄,頭髮披散,赤luo着上身,他將一把橫刀半拉開,凝視着冷森森的刀鋒,這是他的習慣,在大戰前尋找刀鋒的殺機,刀就是他,他就是刀,讓兩者融為一體。

但今夜他的心中有些遺憾,一次完美無缺的刺殺,最後失敗了。

天漸漸地亮了,燕軍大營的鼓聲‘咚!咚!’地敲響了,巨大而沉悶的鼙鼓聲在天地間回dàng,這鼓聲如果是在契丹人老巢,這就是他們的一種祭神儀式,但在戰場之上,這卻是進攻的信號,是戰爭的鼓聲。

燕軍大營的弔橋緩緩放下了,營mén大隊隊騎兵和步兵jiāo錯而出,無窮無盡,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八萬大軍才全部出盡,這也是奚人和契丹人的作戰風格,做事不留餘地,傾巢壓上,要麼一戰擊潰對方,要麼一百塗地。

燕軍大營距離唐軍營地有十里之遙,但燕軍只出營三里便停住了步伐,李歸仁的八萬大軍共分四個方陣,每個方陣約兩萬人,其中兩個騎兵方陣,一個步兵方陣,還有一個步騎hun合方陣。

兩個騎兵方陣由大將阿史那從禮和蔡希德的副將張忠志統帥,步兵方陣由大將安太清統帥。

而步騎hun合方陣作為後軍,由李歸仁親自率領,但他右腳有疾,僅能勉強坐在馬上,無法率領大軍衝鋒陷陣,因此具體指揮這兩萬hun合軍,便由大將牛庭介負責。

這支軍隊中幾乎聚集了安祿山手下所有的猛將,李歸仁、張忠志、阿史那從禮、安太清、牛庭介,這些大將儘管大多是胡將,但軍陣兵法並不弱,第一陣要出戰的,便是胡將張忠志,張忠志後來改名為李寶臣,歷史上是河北三鎮中成德鎮的主帥,但現在他是蔡希德的副將,蔡希德被殺後,他投靠了李歸仁。

張忠志約三十七八歲,從十五歲從軍,至今已經超過二十年,他也是奚人,被范陽軍大將張鎖收為義子,故改名為張忠志,得他義父的教授,他兵法純熟,尤其擅長步兵排陣。

第一戰李歸仁之所以讓他上,李歸仁就是想以陣法勝唐軍。

八萬燕軍已經布下陣勢,無邊無沿,殺氣衝天,每個士兵都憋足了勁,就等一戰擊敗唐軍,然後他們將劫掠河東,李歸仁給他們承諾,打完這一仗,他們就可以大肆劫掠回家,享受後半生的榮華富貴,他們摩拳擦掌,就等唐軍出戰了。

李歸仁坐立在馬上,他冷冷地望着七里外的唐軍大營,儘管他臉sè冷峻,但依然掩飾不住他眼中的擔憂。

雖然李慶安答應他今天作戰,但昨晚是伴隨着他的刺殺,李慶安還會守承諾嗎?

李歸仁也知道漢人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策略,難道李慶安也才使用這種策略嗎?

胡人作戰,全靠一股士氣,若士氣受挫,兵器不如漢軍犀利,盔甲不如漢軍皮實,訓練不如漢軍jing湛,此戰難取勝局。

李歸仁處於一種兩難的境地,大舉進攻,他擔心唐軍弓弩強勁,自己會死傷慘重,可如果撤軍回營,這對他的士氣又是一個極大的打擊,說不定昨晚蔡希德被殺事件就會發酵。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太陽漸漸變得炙熱起來,熱度hun合著空氣中的濕氣,感覺又悶又熱,異常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