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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溫泉,梵音,寺廟,酒坊...還有那位老酒師。

就像是他所露出的破綻一樣,一個僅僅是釀酒工師的老人怎麼可能在工坊里遍地嚴妝整容的釀酒師之中流露出赤足以及披散着頭髮這種不修邊幅的細節。那也只有唯一的一個解釋,若非他表面流露不苟的風骨是偽裝出來的,那就一定那些無數小說和故事中特隱世不出牛比不俗的人物。

可惜的是大概那位老酒師在背後沾沾自喜的認為看透了楊澤的身份一樣,楊澤同樣也知道他一個釀酒師背後更有來歷的身份。

那就是蘄春侯府之中,除去他的兩位叔伯,第三位晉入到修行第三重樓地玄境以上的修者。

溫荃是蘄春侯的近衛,當年南徵結束過後,他就卸下了甲衣,也拒絕了蘄春侯楊業封賞的厚祿,選擇了在驪山頂上這處酒坊和寺廟中安度人生,參悟修行之道。這些往事侯府內人很多都不清楚,但楊澤通過記憶碎片知道這一切。

若無意外,自己手中的這幅酒囊,就是他之前一生都幾乎不可能品嘗得到的湯溝大吟釀。

這老頭還真有些厚道。

食過了午飯,休息飽滿過後,楊澤再次脫衣進入溫泉之中。回憶起前世在酒店頂端泡溫泉喝酒的生活,還是比不上眼下這種藍天為幕,雪山為屏,山麓為景詩意十足的繪卷。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悟到一些從前想都沒有想象過的某種玄妙世界。如此美妙,而讓他不得不身心探究投入到那種天地間的妙曼中去。

於是楊澤打算將心中的詩意畫上完美句號,他心情開朗的扭開酒囊,一股清淺古樸的香氣從囊內透鼻而至,酒囊之中的酒液色澤澄澈,他等不及捧起飲下數口。

入口醇香,綿柔爽口,竟然沒有之前半分酒醅的烈辣味道,而且還帶着淡淡的天然雪水甜味。

但楊澤立時感覺到不對,這些綿柔爽口的酒液入喉而下之後,他立時發現整個胸腹都猶如火燒一般,洶湧澎湃起來!那種熱燙的感覺彷彿沿着他的血管和經絡蔓延而上,每經過一處,他的經絡彷彿都在跳動。

而除了這種燒心的感覺之外,他還感受到了入腹那些湯溝吟釀所蘊藏的激烈勃動!比咖啡因帶來的刺激還要強烈,那是能讓全身細胞都由此歡愉起來,彷彿充滿能量的某種暖流。

那就是靈氣。天地間最美妙的存在。本質上和修行者體內的真氣一樣,都是構成這個天地間流動的某種“氣”的本源。

而就這麼三小口的酒釀,竟然幾乎擁有周邊溫泉好十幾個水立方米所蘊含的靈氣。

難怪湯溝吟釀一年一千壇出產,受到王國諸多世家貴門的追捧,求之不得。的確是對初階修者身體養絡有極大的好處。就算楊澤將全家的四五百金鎊家當拿出來,恐怕也換不得這樣一小壇佳釀。

楊澤心機一動,立即想到了突破第六品的關鍵。

而眼下這些寶貴的湯溝吟釀就決計不能浪費。

楊澤再灌了幾口酒液,清淺入喉,感受到體內那幾乎要燒烈起來的雪山吟釀,雙手再並,立即調動體內氣海,開始糾集溫泉中的靈氣。

周圍的水體再次旋轉起來,無數的靈氣入體,再加上體內酒氣中蘊藏的充沛靈氣混合,他小腹深處作為引訣的那匹白馬之後,已經是千軍萬馬集結,外部的靈氣和內部酒液的靈氣一混合,就像是將這些千軍萬馬穿上了最堅韌的重鎧甲。於是白馬開始跳躍,奔跑,千軍隨之而動,雄壯奔騰,沿着經絡之路,浩浩蕩蕩的朝着氣海境的山巔衝刺而去!

踏開經絡的路徑,衝破沿路的障礙,朝着最後雲霧覆蓋的無形之牆衝去,勢頭但凡稍有衰減,後面生力軍就隨之加入進來,隊伍越來越龐大,最後彷彿踏得整座阻隔之山都在顫動。然後朝着最後的壁障轟擊!無數軍馬被彈飛,被強硬的反彈逼退,被粉碎。

但前仆後繼,而且源源不絕。

粗壯的大軍捨身忘死的轟擊,拍打,衝撞。最後那堵無形強加的壁障終於抵受不住這種強猛而源源不斷的暴力衝突,開始呈現裂紋,然後是皸裂,然後穿透破碎!

一種醍醐灌頂般的感覺透頂而入,剎那間整個世界彷彿都寂靜下去。

楊澤似乎能聽到掠過掠過旁邊岩松微風的呢喃,似乎能聽到倔強青草的輕擺,似乎能聽到遠處酒坊里工師們搬動器物的聲響,似乎能聽到下方草原一匹野馬自由奔跑的馬蹄的踐踏聲。

感知似乎被一瞬間放大了好幾倍,直到很久以後才逐漸恢復正常。

一種他當年淘到第一桶金帶來的那種刺激,興奮,心血交融的複雜情感沖塞心間。他彷彿能感覺到體內的濁物被逼出去渾身的清透,這具年輕的身體堆漲着某種亟待宣洩的爆發力。

楊澤從水中衝天而起,在半空弓出完美的弧線,然後魚躍般朝地墜去,雙手毫無花巧的摁在溫泉邊一枚人高的大青石之上。

一陣極細的碎末從青石表體擴散而出,兩隻手掌印就這麼陷入半寸的留在大青石體表之上!

楊澤重墜回池水之中,掀起一片熱浪。他四肢大字型任由得自己倒在池水之中,沉入水底。之前五臟六腑通體的燒灼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每一個毛孔都毫無保留的暢通,猶如洗髓伐經一般通透!

但雙手掌心一片麻痛欲裂,然而他的內心卻是莫由名來的激動,激動到幾欲令人落淚,卻又甚至很想痛快的大笑。無比矛盾。

這就是氣海境第六品!以他以往的氣海第七品的能力,就算在青石上拍一百下拍斷自己的手掌,也不要想留下一個掌印。

而作為一個現代人,他什麼時候體會過這種橫溢全身,奔走每一根血管的玄妙感覺。什麼時候想過能夠一掌拍陷下去一塊大青石?

這他嗎是超越了板磚的力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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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之後,迴風流雪的冬季就這麼普降大曄。

王都上林城市的街道都鋪滿了白雪,天早的很多鋪子門口聽得到唰唰掃雪的聲音,避免在路面結出暗冰,歪了馬車撞了人,亦或者上門的客人摔倒扭了腰,壞了生意。上林的每一條街道都依舊人流如織,尖塔和樓宇,蒼鬆勁柳在雪中裹挾,又被升起來的朝陽鍍上一層壯麗的暉光,披金戴銀。

大曄國的國民是勤勞的,萬物和世間在這樣的盛景之下欣欣向榮。

驪山頂的溫泉之中,雪山上雪花飛舞,外間的氣溫低了,湯溝溫泉的泉水就越發顯得熱燙。

在池子之中,楊澤赤身站立,雙手插入水線以下,近乎十步寬度的池水,正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繞着他緩緩流動,時而略有遄流。

這兩個月以來,侯府倒也陸續知道他去了哪裡,不過大多人也不以為意,全侯府上下年青一代都在為了成人禮邁入家族砥柱而努力修行,相對而言楊澤還能成天跑去泡溫泉,這倒是符合他的個性,事情傳到蘄春侯的耳朵裡面,據說王候還發過一次火,摔了一盞珍貴的茶杯,到最後也失望的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