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那是個有幾分苗人血統的美麗女子,娥眉鳳目,雪膚紅唇,嘴角處帶着的一抹笑意,更添上幾分嫵媚,一枚金環束住了烏黑的及肩長發,如黑油木般散發著淡淡的光彩。一領廣袖長袍,用幾根五彩的絲帶系住了削肩與柳腰,更顯出她的體態婀娜,赤足芒鞋,裸露的腳踝和手腕上各套着兩枚金色圓環,身形一動,錚錚作響。背後背着一柄奇形長劍,蜿蜒如蛇,在肩頭露出一個劍柄。

她的目光從江別鶴一行人身上掃過,經過鐵心蘭時,啟齒笑了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又在花無缺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落到了場中的江別鶴身上。

她雖然只是一看而過,但落到有心人眼裡,卻不難看出,這位女子和花無缺,鐵心蘭兩人,乃是舊識。

但落到此時的江別鶴眼中,卻是好一番猜疑,他略一遲疑,便對一邊使了個眼色。

江玉郎滿面笑意地上前兩步,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這位姑娘請了。”

那白衣女子微微轉頭,望向了他,笑了笑道:“你有何事?”

江玉郎眼珠一轉,便問道:“我等一干友好,應一位朋友邀請而來,本來有幾位長輩,比我等先行一步,此時卻是還沒有到來,令在下心中甚是牽掛,不知姑娘可有看見。”

那女子眉峰微蹙,有些無辜地道:“我才到此地不久,沒有看見什麼江湖前輩,這林子甚大,你的那些個朋友,想必是迷路了吧。”

“胡說!”何冠軍叫了起來,“我父親他們居住此地數十年,豈有會迷路的道理。”

那女子聞言笑了:“既然如此,那也可能是遇到什麼朋友,一併尋求人倫大道去了,或者是遇到了什麼仇家,被人家殺了呢。”

她笑語殷殷,好像是在和閨中密友閑聊,說出來的話,卻是惡毒之至,讓人聽了,忍不住汗毛林立。

“你說什麼?”這女子的話,令得眾人臉色大變,何冠軍和花惜香兩人按捺不住,已經沖了上去。

那女子笑咪咪地在原地轉了半圈,花何二人就慌不迭地退了回來,臉色灰白,額頭上多了幾顆豆大的汗珠。在他們兩人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已經各纏上了條碧綠的小蛇。

“碧絲?不知道姑娘和青海之靈,食鹿神君是怎麼稱呼。”江別鶴看了眼兩個少年手上的蛇,出聲問道。

“食鹿神君?沒聽說過,不過我在海晏一帶遇到過一個玩蛇的人,想拿蛇咬我,結果反而被我的蛇咬死了,他的那些蛇就歸我了呢。”白衣女子笑笑答道。

江別鶴心中吃驚,面上絲毫不露,忽然雙手齊出,兩手食中二指已經牢牢夾住了兩條蛇的七寸,只是一抖,便將兩條小蛇扯下,擲於當地,他指掌功夫極是了得,兩條小蛇竟被他直接夾死。

“這毒蛇還是害人之物,姑娘養了這些時候,想必有些感情,還是由江某代勞了吧。”江別鶴兩眼精光閃爍,微微一笑道。

“你姓江?敝門門主讓我到此處,會見一個姓江的小人,想來便是你了。”白衣女子似笑非笑地道。

“江大俠名動江南,乃是燕南天之後第一個當得起‘大俠’兩字的人物,豈容你輕辱?”

她話音未落,和江別鶴同來的數人已是滿面怒容,出言呵斥起來。

“哈哈哈哈。”

那女子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聲音不高,卻把眾人的喝罵聲都給壓了下去。聽在眾人耳中,卻是令人難堪的嘲笑聲。

“這位姑娘想必是對江某有些誤會,但請恕江別鶴眼拙,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在下又是何處得罪了姑娘呢?”

“江別鶴?那就沒錯了。小女子何芸夢,來此正是為了見一個自稱江別鶴之人。”何芸夢停下笑聲,卻依然笑咪咪地道。

“鄙人正是江別鶴,何姑娘你對我有何不滿,當著此地諸位英雄的面,便請只管到來,但想要誣陷江某,想來大家的目光都是雪亮的,必會給江某一個公道。”江別鶴神色一肅,話語間光明磊落,卻有着幾分被人誤解的憤懣。

何芸夢笑道:“小女子此次前來,卻是要為了三樁武林公案,與幾位武林前輩友人,向這位江大俠討個公道。”

她轉向花無缺和鐵心蘭道:“這第一樁公案,我想請這位花公子和鐵姑娘來做個見證。”

花無缺微微一愣,還是走出人群道:“何姑娘你好,不知有何事需要花某效勞?”

何芸夢道:“花公子好久不見,公子是當年峨眉盟會的兩位盟主之一,可還記得當年峨眉盟會為的是何事?”

“當然記得,是為了有奸徒偽造燕南天藏寶圖,引誘武林人士自相殘殺一事,更惡毒的是,此人竟然把藏寶圖的地點定在峨眉歷代宗主飛升的所在。可惜此人十分狡猾,花某人至今尚未找到此人的下落。實在是愧對神錫道兄的信任。”

鐵心蘭的神色也變了,當年藏寶圖之事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果不是夢淵與何芸夢出手相助,她恐怕早已淹沒在茫茫江湖之中。

一陣竊竊私語聲在人群中響起,都在相互打聽,相告大半年前燕南天鬧得沸沸揚揚的藏寶圖一事。原來今天來到此處的不僅是江別鶴的一干友好,還有與鐵心蘭,張菁,慕容等人交好的一干友人,數量足有數十人之多。

只聽何芸夢笑道:“不錯,好在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敝門門主也是偶爾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一路深究,終於在江別鶴家中,發現了決定性的證物!”

江別鶴一臉平靜,只有閃動的眼神,表明他此時心中的不安。這事的敗露卻是要歸責到江玉郎的身上,是他偷了他一張放在別處的藏寶圖,離開了家中,才讓江別鶴不得不匆忙地發動了這個本來意在擾亂整個武林的計劃,結果效果平平,沒有起得足夠的作用不說,反而讓不少人有了提防。

“決定性的證物?”江玉郎忽然出言道:“不瞞各位,在下半年前也得到過幾張這所謂勞什子的藏寶圖,因為對此並不全信,便給了家父。前些天家中失竊,不會是姑娘就是如此,才得到了所謂的證物吧。”

經過他一說,不少人看向何芸夢的目光中,又充滿了懷疑。

何芸夢笑道:“這證物的真假,小女子不便置言,但有一人,卻是合適對此事說個是非的。”

江別鶴道:“是哪位朋友?”

“哼,我沒有你這種朋友。”他還沒問完,便聽到那輛馬車中,傳出憤怒而沉重的聲音。車門開處,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紫衣道人來。

“神錫道長,是峨眉掌門神錫道長來了。”

這就是夢淵定計的高明之處中的第一點,江別鶴素有俠名,經營數十年,他的地位,可不是輕易可以撼動的。如果僅有何芸夢一人出面,則未免份量不夠,起不到什麼作用。而且,夢淵根本就不是個信奉正義的人,在他看來,如果牽扯到的利益關係過大,那麼在權衡兩者輕重時,被放棄的往往便是正義。但神錫這一出面就完全不同了,江別鶴把藏寶圖的位置定在峨眉歷代祖師停靈所在,無異於要掘了峨眉一門的祖墳,神錫身為掌門之尊,在立場上與江別鶴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他所做的其實很是簡單,就是以燕南天,路仲遠之名,邀請神錫到府上一聚,然後送上證據就完成了這個設計。

江別鶴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是那輛馬車,那是一輛非常古怪的馬車,車廂就像是一個圓頂的箱子,而江別鶴知道,這種設計,裡面的空間才是最大的。

“車廂里除了神錫道長,還有沒有其他人,如果有,還有誰?”這個問題在一瞬間進入了他的腦海中,讓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神錫道長雖然是一派之尊,身份尊貴,但江別鶴卻是不怕的。以他自己的武功,如果不做保留地出手,單一個神錫道長,還奈何不了他。更何況,他的背後還有那個人。

他定了定心神,只要他最怕的那個人沒來,他最多只是放棄這些年的名聲,但名聲對他來說,實在是不比一張廢紙重要多少。

“江別鶴,我已經找過此道行家鑒定,這藏寶圖的紙,墨,以及筆跡,全部都指向你,你還有什麼話說?”神錫道長大喝道。

江別鶴擺出一副不予置辯的表情,江玉郎開口了。

“這只能說明,這紙,墨是宜昌城中所有,至於家父的筆跡,只要是有心人,模仿起來也不難。”

“哼,如果再加上到過峨眉密室的條件,符合的就只有你了,而且當時警告我等有人闖入密室的,正是你。”神錫道長喝道。

“那也未必,只要是道長的好友,知道那個密室方位的,雖然不多,卻並非絕無僅有,至於那警告么,家父是道長舊友,在得知藏寶圖的位置竟然是峨眉密室,警告道長正是江湖朋友應有之義。”

江玉郎不慌不忙,娓娓道來,就好像在說再明顯不過的道理。

便在此時,車中忽然傳出一陣清脆的掌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