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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剛才說你們撞上了幽靈船?!”我一下子打斷了那個絮絮叨叨的草本植物,後者好像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大聲音給嚇了一條,渾身的葉片使勁一哆嗦,隨後那種尖利的聲音再次從它莖稈下面的機械裝置中發出來:“是啊,幽靈船,這消息不是沸沸揚揚的么,你們在影子城應該聽說過吧?失控的帝國軍艦到處遊盪什麼的,挺多人都看見它了——但倒霉到撞上去的應該只有我們。”

這下子就連珊多拉都認真起來,她碰了碰那株“含羞草”的葉片:“你們是‘撞’上去的?不是因為交火或者別的什麼衝突?當時的經過是怎樣?”

“呀,影子城的城管和街道辦事處還管這個啊?”含羞草晃動着身子不安地跳來跳去,“你們真負責,比我想象的有人情味多了。其實前天飛船靠港檢修的時候我們老大已經找時空管理中心做過事故報告,不過既然你們也想知道那我就說說吧,我是飛船的導航儀監視員,正好知道的多一些。”

那株植物扭着身子似乎是打算來個長篇大論的樣子,隨後它/她/他開口了:“我們林精商隊是一個大型商隊,和那些一個人在隨身空間裡帶點行李,在樞紐廣場的穿界門跑來跑去做小買賣的人不一樣。我們是用很大的貨運商船做生意的,那可是艘好船。我們老大花了大價錢從新伊甸聯邦買來的退役軍品,據說有五分之一的組件都是帝國產的,那東西跑起來可真帶勁……”

“說重點!”我和珊多拉異口同聲地嚷道。

含羞草一哆嗦:“好吧好吧,說重點,總之我們有一艘很大的貨運商船,在之前我們一直是在宏世界的幾個跳轉區跑短線貿易,最近不是有了個菲雅利虛空財團么?這個財團在拉攏很多商隊組織一個更大的貿易網,我們老大就動了心思。前幾天從凱博拉III星團進了一批重元素打算來找虛空財團談合作。我們的商船因為是退役軍品,本身就有跨世界引擎,所以沒有走那些設置在固定航線上的大型民用世界門,而是按規定申請了自由航路,出事就出事在這個自由航路上了——遇上幽靈船的都是走自由航路的飛船!我們從凱博拉III出發,轉道俄帝米翁三界聯盟,在大十字天角虛空站簽票轉……”

我跟珊多拉又忍不住了:“說重點!”

含羞草再次一哆嗦:“然後就撞上幽靈船了。”

我一腦袋撞在拳頭上:這綠色植物說話怎麼比希爾維亞還愁人呢:“這時候可以說細節了!”

“你們真奇怪。對外傳輸信息竟然還要區分不同比特率,我的思維轉碼器都要過載了,”含羞草原地跳躍兩下表示不滿,這才繼續下去,“我們從大十字天角虛空站簽票轉到了銀河文明共同體,到那兒再有一站就能到帝國首府。大家都有些鬆懈下來,老大提議放鬆放鬆,於是我們所有人從工作台上跳下來,跑到休息坑裡給自己澆水,並且曬起模擬日光來。林精最喜歡這個——然後那艘幽靈船就突然出現在我們的商船前面只有十幾公里的地方:那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大的飛船,它簡直像個太空城市。”

“於是在幽靈船出現的時候。飛船的所有操作台上都空無一人……”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這株植物,“你們沒有操作規程之類的東西么?”

“有,規程只有一條:給自己澆水的時候不要濺在設備上,”含羞草縮了縮葉子,“林精是個浪漫又自由的種族……而且我們有一種天賦:與我們共生的機械體可以保證林精不會犯下太多錯誤。”

我看了看對方根須下面的機械組件:“這東西沒法阻止你們在飛船航行過程中澆水曬太陽。”

“這是生存行為,機械組件在這方面的判斷力比較弱,”含羞草搖擺着,“總之幽靈船出現的時候我們都沒法控制飛船,但大家在休息坑的監視器上看到了那壯觀的東西。尖叫聲響徹所有休息坑,一半以上的林精瘋狂挖土把自己埋了起來,我看到老大試圖用語音控制提醒飛船躲避,但他太結巴了。不過最後飛船上的艦載主機總算髮揮作用:它不愧是退役軍品,在碰撞即將發生的時候艦載主機強行啟動了一個隱藏的安全協議,接管了飛船大部分設備——也就是除了我們的溫室和太陽光模擬器之外的所有設備,飛船晃過一個非常劇烈的角度,後半段的貨艙和一個輔助引擎狠狠地撞擊在幽靈船邊緣的突起物上,哦,那一下非常帶勁,船身震動的彷彿要解體一樣,我和兩個倒霉蛋被從休息坑甩出來,撞在陽光模擬器上,感光視覺組件就是那時候燒壞的。但不管怎麼說,我們躲開了,儘管代價有點大:飛船後半段被撞散架,貨艙沒了,還丟了一個引擎,但那靠得住的通道管制裝置和自我修復無人機把所有漏洞的地方都堵了起來,這樣總算沒人死掉,受傷的謝天謝地自己還活着就好。接下來兩天老大一直在借肥消愁,我們漂亮的‘草木方舟號’跟個可憐的漂流船一樣以破破爛爛的模樣來到影子城,當天下午就躺在了維修船塢里,唯一的好消息是地精保險公司承保幽靈船撞擊產生的意外損失——幸好那些綠皮膚的奸商不知道撞船的時候我們都在休息坑裡曬太陽。”

這個林精還挺喜歡說話的,雖然有點嘮叨,但它把整個幽靈船撞擊事件給講述的有聲有色。我們知道了這次倒霉的空難是怎麼回事,順便還知道了原來草本植物也有騙保的習慣……

不過考慮到這個倒霉商隊這次可能是連老本都差點賠掉。以及那幫跨世界辦保險公司的地精奸商反正也是財大氣粗,我決定還是當做沒聽見它/她/他最後兩句話好了。

“這麼說你們的撞擊完全是作死啊,”我摸着下巴思索起來,“這樣還是沒法確定幽靈船的行為模式,它從頭至尾都沒主動干過任何事。”

雖然沒法確定幽靈船的行為模式,但有一件事我倒是能確定了:幽靈船看來確實是真事兒。

之前我對這個被傳的沸沸揚揚的幽靈船是抱着百分之九十九相信和百分之一懷疑態度的,但現在一個剛剛遭受過空難的受害者就在自己面前,那幽靈船的事情實在是沒跑了。

“那什麼。調查取證完了吧?”含羞草見我們半天沒人說話,實在忍不住開口道,“如果可以的話幫個忙行不?把我送到最近的傳送點,我回旅館……那幫死沒良心的,有人掉隊了都不知道。”

我看着這株草本植物下面的機械小短腿,那些小爪子跑起來雖然沒人類快,但幾百米的距離總應該能跑動吧。怎麼它/她/他就懶成這樣呢?

“我們畢竟是植物吶,”聽到我的疑惑,含羞草搖擺着葉子說道,“林精不喜歡長途跋涉的,我們更喜歡種在土裡。而且走路要消耗很多能量,現在又是晚上。連太陽都沒有你讓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