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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少會跟寧安說這些,平日里的關心也都夾雜在說笑打罵裡面,所以驟然聽到張成林這些話,寧安的眼眶瞬間便濕潤了,咬牙叫了一聲:“師父……”

“師父在呢。”

張成林慈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這些年,咱們師徒相依為命,說是父子也不為過。我一生孑然一身,無妻無子,倒是跟你這個小孤兒成了一家子,也算是緣分了。”

他一面說,一面失笑着嘆氣,越發引得寧安眼眶紅了幾分。

“那師父,您想讓我如何?”

當年未曾感覺到,可現在仔細回想,都會發現張成林一直所教他的東西,都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那話語裡帶着濃濃的依戀,張成林怎麼可能聽不出來,見他這模樣,不由得在他頭上輕輕拍了一下,笑道:“這混小子,平常那麼混不吝的,怎麼這就哭起來了?沒出息。”

話雖然這麼說,他還是伸手胡亂在寧安臉上抹了一把,將他的淚水給擦掉了。

之後,張成林的神情倒是有幾分鄭重,道:“這些年,我教你醫術也好,送你跟人學武藝也罷,都是為了讓你更好的活下去。現在其實並非是我想讓你如何,而是到你自己抉擇的時候了——你是要跟着我繼續學醫,還是想去軍中,跟你爹一樣,做一個將士?”

這也是他早先給寧安選好的兩條路。

哪怕是不跟秦毅相認,他先前也是想過讓顧明淵安排到軍中,前提是寧安願意的話。

自然,若是跟這孩子說了真相之後,他依舊願意跟着自己閑雲野鶴似的行醫,那他也願意將所有技能傾囊相授,讓他這輩子做一個大夫。

只可惜,他從早先就知道是不可能的。這孩子在醫術上面的悟性並非絕佳,再加上許多手段他不能傳授給寧安,也就導致了寧安這輩子不會如自己一般在醫道上面走的太高。

反倒是武藝,他的根骨絕佳,十分適合走這個路子。且不知是不是遺傳了父親的原因,他在反應上面非比尋常。

這也是為什麼張成林會給出這個建議的原因。

而且如果去軍中的話,還有另外一個深層次的緣由。

當年的事情,必然跟軍中人脫離不了關係,如果寧安去了軍中,日後接觸到朝堂上的人,說不定能查找出當年跟人勾結共謀殺害了那些將士家人的真兇。

但是如果跟着自己學醫,他這輩子都無法找到仇人了。

所以,他覺得寧安應該會選擇後者。

果不其然。

在他給出這些答案之後,就見寧安徑自朝着自己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頭,而後仰頭道:“師父,我想去軍中。”

他眼中的深沉光芒不容忽視,讓張成林的心也狠狠地一沉。

這個孩子在,終究還是選擇了這一條路。

“好,那就依你。”

張成林嘆了口氣,將他扶了起來,道:“過兩日我就將你送去軍中,但是現在,你還是我徒弟。所以——時候不早了,滾去睡覺。”

得了張成林的話,若是往日,寧安必然是要跟他再鬥嘴的。但是今日他卻並沒有,只是再次行了禮,道:“師父,徒兒去了。”

直到寧安回了自己的房中,張成林這才收斂了眉眼中的笑容,一雙眸光漆黑如墨。

這孩子啊……

寧安不是個能藏事兒的人,早先的時候他發現寧安有些不大對勁兒,無意中看到他摩挲脖頸的玉佩,便知道他怕是知道了點什麼。

那玉佩是自他出生就佩戴的,張成林自然認得,畢竟那陽淼當年也有一塊,當時那人還得意至極的說:“這是一塊玉上鍛造的,我跟我媳婦還有兒子都有一塊,一樣的造型。”

先前的時候不見寧安如此,那次張成林便確定了他不知從什麼渠道知曉了那麼一星半點的過往。

且張成林後來想了想,總覺得怕是跟自己有關。

畢竟自己這個嘴,平日里還算嚴實,可有時候很喝了酒,就容易說些話。興許是自己哪日犯了混。

但是也於事無補了,他只能當做沒看見,同時也醞釀著該怎麼告訴他真相。

之所以在今日告訴他,是因為在他們那裡,男子到了十五歲便是成年了,有知曉真相的權力。

而寧安今日,正滿十五。

寧安一直以為他的生日是自己隨口取的,但其實不是,那是他真正的出生日期。

念及此,他又嘆了口氣。

以後的路,這孩子就要自己走了呀。

……

問過了寧安的意思之後,張成林第二日一早便去鎮國公府尋了秦毅。

正好今日秦毅休沐,見張成林來了之後,直接便將人請去了書房。

在得知張成林的來意之後,秦毅略想了想,便問道:“兄長所說的寧安,可是當年陽淼的兒子?”

那日他見到寧安便有這個猜測,而如今張成林則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正是。”

得了這答案之後,秦毅再無猶豫,正色道:“兄長放心,日後寧安便如同我親兒子,您可讓他這兩日準備準備,去了城北大營之後,我親自帶他。”

這孩子他見過一次,被張成林教的很好,既然這孩子有興趣進軍中,那日後他便如秦懷桑那樣認真教導。

見狀,張成林不由得笑着擺手道:“我將他送過去並非是讓你開後門,相反,我希望你能夠比旁人更加嚴苛的對他。”

這話倒是不假,畢竟以寧安的脾氣,張成林知道越是嚴厲,他便能激發越大的潛能。

而張成林不希望他被養成一個溫室里的廢物,而是希望他能夠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秦毅瞬間便懂了他的意思,笑着點頭道:“兄長放心,我便是照顧他,也是有分寸的。溺愛子如同殺子,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二人就此定下了此事,中午秦毅又讓人擺了酒席,跟張成林二人小酌。

……

這之後不過兩三日的功夫,寧安就被秦毅安排進了城北大營。

等到秦懷玉去張成林那裡的時候,見草廬只有他一個人,還詫異了一番:“師父,寧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