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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浩州境往西北而行,未過終南山,沿山脈腳下穿過山南道,途徑安、梁、秦諸府入黃土高原。這裡的地貌與江南一帶大不相同,平坡山地交錯,巨大的溝壑縱橫分布。當地的百姓住的房子多以泥胚打壘為牆,是最古老的板築之法,還有人在陡土坡上掘窯洞居住。

車馬未過黃河,又折轉向西南進入吐谷渾屬地境內,地勢漸行漸高,沿途都是綿延的大山。他們路過的很多地方都能看見陡峭的紅砂岩山壁,上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孔洞,偶爾飄過的雲層彷彿很低,常遮擋住山頂,有時馬車甚至就在雲霧中穿行。

玉真公主與谷兒、穗兒等人從未來過這種地方,指着山壁上的孔洞問梅振衣那裡面有什麼?梅振衣笑着說是老鷹的巢穴,玉真不信,然而轉眼就看見一隻蒼鷹從遠處飛來,落在山崖上鑽入洞中不見。連梅振衣自己都吃了一驚,梅毅笑着說那就是海冬青。

梅振衣也曾隨左遊仙行游萬里,那時離開彭澤之後就被左遊仙飛天帶到北方大漠草原中。如今這一路所遇,有很多是他有生以來前所未見。

從黃土高原再往西偏南而行,走的是當年文成公主進吐蕃的路線,穿過日月山口,前面豁然開朗,竟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極目看去只在地平線上有連綿起伏的險峻群山。梅振衣知道此時已經進入青藏高原的範圍,卻沒想到過了日月山是這樣一番千里平原景像。

他們走的這條路,左邊是山巒,斷續的山峰像元寶、坐椅、虎豹、卧佛、筆架,千奇百怪但都是雄偉至極,右邊是大草原,一望無際的牧草大約有兩尺長,如一張巨毯鋪開十分整齊。時間已入初夏。草原上點綴着各種花,紅的、藍的、粉的、紫地、黃的。花朵都不大,有地貼地而生近處才能看見,有的有一人多高遠望一叢秀色。就像草毯上裝飾的刺繡。

高原上罕見人跡,往往走出很遠才能看見牧民地帳篷,周圍散放着牛羊。偶爾也能看見野生的飛禽走獸,在一處山腳下他們甚至還看見了幾隻純白的氂牛,長長的白毛如雲如雪,彎曲而漂亮的長犄角,長着雙眼皮眸子是粉色的,就站在道邊看車馬經過也不避人。

“好漂亮啊!”知焰、立嵐、玉真包括星雲師太等一眾女子看見白氂牛都拍手驚呼。人們在看氂牛,氂牛也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這一群人經過。

風景之悠遠開闊自不必多言,行游至此彷彿也覺得胸臆開舒無限。但感覺也並非全然是美妙,別人倒沒什麼,在雙峰集帶走的那一對婢女盧紅、盧翠,未到日月山口就覺得身體不適,胸悶氣短頭疼不已。

這種癥狀按現在地話說就是典型的高原反應,車馬上高原速度並不算快但也不慢,體質一般的人有這種反應也正常。別說這兩個婢女,就連拉車的四匹駿馬也連呼白氣速度比往日慢了不少。

一行人中有當世的兩位名醫,梅振衣隨手就在路過的山野中採藥,過了日月山後又在草原里尋了幾味花花草草。煉成了數十枚紅色的丹丸,讓這兩人服下,每日一丸身體自然無恙。

玉真見兩名婢女服了葯之後又變得活蹦亂跳的,就問梅振衣:“你練的是什麼靈藥,我這幾日也覺得身子有些發軟,讓我服幾枚好不好?”

梅振衣笑道:“這葯沒有名字,是我對症所煉,功效無非是補血益氣。你用不着。三年前我教你辟穀餐霞術。又給了你一匣黃芽丹,每十二日一枚應該還沒用完吧?你雖未練成神通法力。但也有養生駐顏之效,此番上高原你幾乎沒有任何不適,就是有效啊。”

曲振聲也笑道:“梅師弟所煉補血益氣丹,是對症之猛葯,盧紅、盧翠不服此地水土風氣,用此葯正好,卻不是無症之人隨時隨地能亂服地。”

曲振聲見梅振衣煉藥,他也沒閑着,與立嵐一起沿路採藥,煉成了一種紅色的散劑,人已經讓梅振衣給治了,他就拿此散劑喂馬,張果等人笑稱他為曲大獸醫。

這一路他們不僅僅練制了一丹一散,行走萬里山川是難得的機會,梅振衣、曲振聲、立嵐都在搜集沿途靈藥,天下靈藥可不僅僅只是九轉紫金丹所需的三百六十五種。曲振聲隨身還帶了個小葯鼎,將所採集地靈藥簡單煉化收集保存,有很多都是尋常藥材鋪中買不到或者很難見到的。

清風給知焰的那個葫蘆也派上了用場,梅振衣搜集了不少靈藥種苗保存其中,等回去之後可在青漪三山中鑿建地氣合適之處栽植。

要說煉藥之道,如今天下少有人能超得過梅振衣,但立嵐在東華門太牢靈境專管葯田,說起山野中採藥要比梅振衣熟絡多了。她幫着曲振聲和梅振衣比賽採集靈藥,卻發現總是輸,梅振衣找葯採藥總是更快更好,也覺得很奇怪。

後來還是知焰戳穿了梅振衣的底細——他有法器指妖針之助擅尋地氣。曲振聲想借用指妖針,但此器經過明月的煉化,動用時需要的法力以及神識境界太高,他暫時還用不了,只能等以後修為到了再說。

鍾離權一路上還不斷指點徒弟,講解世間修行之道種種,藉著各種機緣由頭。比如藉著練葯他就提到了世間修行各派的傳承,外丹餌葯之術輔助內養練氣修行,到了孫思邈手中已經發展到極致。丹霞派擅長此道,以輔助他們傳承絕壁丹霞術,已是世間第一大派。

鍾離權傳承金丹大道,專修內丹爐鼎,偶爾用之餌葯,卻是另一種修行流派。當年東華帝君傳鍾離權金丹大道,只有簡簡單單幾卷口訣心法,但鍾離權結合自己的修行感悟,在傳東華門弟子時,成了體系完整地“九轉金丹直指”。

道家內丹法在世間大行。應該說始於鍾離權,不是說在鍾離權之前修道人不修爐鼎神氣。但鍾離權將這門道法整理成完整地門派傳承體系,師徒傳法時中的印證參照比較方便。而且有了這個體系為根基,就算後面幾代弟子都沒鍾離權地成就。也不至於道法傳承隨人凋零。

梅振衣既是孫思邈的弟子也是鍾離權的弟子,鍾離權希望他將來在道法傳承上,能成為承上啟下地一代開創之人——這是東華先生第一次在某些方面對弟子提出自己的期望。

除了梅振衣之外,這一路上其它人向鍾離權請教修行中地種種問題,東華先生也結合自己所悟一一給予點撥。這和教親傳弟子不太一樣,鍾離權不會主動傳授什麼心法口訣,但可以回答一些問題,讓眾人自己去印證。有仙人隨身指點。張果、梅毅等人收穫也自然極大。

總之這萬里路途,不僅玩賞各地風貌,採集天下靈藥,經歷種種奇趣軼事,還聽聞仙家妙法指點。進入高原後張果嘆道:“古人云行千里路讀萬卷書,誠不我欺也!”

梅毅在後面說:“如果說行千里路,我也走過很多次,但那都是行軍征戰,不如今日萬里行游這般有諸多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