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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淮揚城外碼頭附近有一株高達百丈的大榕樹,至少有上千年樹齡,樹冠龐大,儼如一把巨傘,將周圍方圓一里都遮蔽了,時間漸漸到了午夜,一條黑影出現在大樹下,昏暗的月光照在他臉上,此人正是無晉,只見他輕輕一縱,攀上了大樹,靈巧得如猿猴一樣,迅速向樹頂攀去,一般人能攀上樹已是非常不易,再要攀上樹頂,那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但無晉卻迅速攀上了樹頂,身輕似燕,沒有絲毫阻礙,更神奇是夜鳥不驚,彷彿他也變身成了一隻大鳥。

樹頂有一隻直徑約八尺的大鳥巢,這是東海血頭翁的巢,這種鳥因頭頂血紅而得名,振翅身長兩丈,每年春夏之交飛越萬里來東海郡產卵,每次只產一枚,因此血頭翁非常珍稀,它築巢也會在人跡罕至之處,或是懸崖峭壁,或是百丈樹頂,這株大樹上便有這樣一隻血頭翁的大巢,傲立於樹頂,就彷彿大樹的王座一般。

現在是仲春,血頭翁還在路途中艱苦翱翔,鳥巢中沒有鳥蛋,只有一副弓弩和一隻小包,這便是無晉暫時寄存在這裡之物,弓弩的外形和軍隊里的神臂弩很相似,實際上它就是一把改裝過的神臂弩。

這把弓弩是用北冥鐵木製成,勁力強大,需要用三百斤的力量才能拉開,由北冥第一弓匠耗時三年做成,據說是天下七把無名弓弩之一,而且經過特殊改造,它並不是射箭,而是發射鋼珠。

小包是另一個皇甫無晉留下的,裡面有一些重要物品,兩人靈魂融合後,無晉發現這隻小包一直貼身綁在後背上,那個皇甫無晉所有的秘密都在這隻小包里。

無晉將弓弩和小包背好,又繼續向上攀爬,一直攀到樹稍,星光璀璨的蒼穹頓時出現在他眼前,一掛銀河從他頭頂鋪過,此時他屹立於天地之間,就彷彿已飄然成仙,無晉望着璀璨夜空,黑色的天幕彷彿蘊藏無限的神秘,他想到了自己的前世,那片無盡的星辰中就藏着他淪落異世的秘密。

此時他胸中豪氣萬丈,竟忍不住長嘯一聲,仰天大喊:“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樹頂夜風疾吹,枝葉隨風起伏,颳起一陣陣‘嘩!嘩!’如海潮般的樹浪聲,無晉已穩住了身形,他站在一枝隨風起伏的樹枝上,取出一枚火藥彈放進了彈槽,點燃引線,漸漸地拉弦如滿月,一扣懸刀,一聲輕響,火藥彈嗖地飛向夜空,在大樹頂空瞬間炸裂了,響聲清脆,綻放出五彩光芒,像一朵盛開的五彩花,在空中久久不散。

......

夜色中,一條小船從海中劃來,三名黑影跳上岸,直奔大榕樹飛奔而來,剛到大樹下,無晉便從大樹上跳下,笑嘻嘻道:“打擾兄弟們睡眠了。”

來人正是船上的幾名海員,為首者便是大鬍子洪啟雄,雖然才一天不見,但大家就感覺分別多久似的,洪啟雄給了無晉肩窩一拳,笑眯眯開玩笑,“這麼猴急找我們,想喝花酒了。”

“嗯!和喝花酒有點關係,我想讓大伙兒幫我個忙。”

無晉上前附耳低聲說了一句,洪啟雄的眼睛頓時瞪圓了,又驚又喜,“什麼!去青樓嫖妓,好啊!我最喜歡了。”

無晉見他只聽自己半截話,沒好氣道:“不是叫你去嫖妓,是幫我做事,別胡思亂想好不好,再說,你們只是扮我的跟班,嫖妓這種美事輪不到你。”

洪啟雄搖了搖頭,“既然不是嫖妓,那我不去!”

無晉的臉也黑了下來,板著臉說:“那好吧!我自己去,到時我打不過人家,被抓住了,別怪我把你逃婚的事情招出來。”

洪啟雄原姓林,是京城一名大戶人家子弟,從小和當朝一名官員的女兒訂了婚,兩年前洞房之夜,他嫌未婚妻貌丑,便逃婚出來,出海做了海員,還改了名字,但有一次和無晉喝酒醉,他泄露了自己的老底。

逃婚之事是洪啟雄的短肋,就像兔子的耳朵一樣,不知被無晉揪了多少回,百試不爽,洪啟雄無奈,只得舉手投降,“那好吧!我去就是了。”

無晉的臉上頓時轉黑為紅,他眉開眼笑說:“就是嘛!咱們患難與共,上次龍門碼頭打架,要不是兄弟們幫忙,我早就被人揍扁了,這次大家當然要再幫我一次。”

“你小子又胡說八道了,上次是你差點把人家揍扁了好不好,要不是我們拉架,就要出人命了,算了,你快說,什麼時候,在哪裡見面?我們要回去睡覺了。”

“具體時間我也不知道,不過就這兩天,我會再通知你們。”

“那好吧!我們等你通知。”洪啟雄打了個哈欠,便帶着其他兩名海員走了。

“他奶奶的,你們跑了,我去哪裡睡覺?”

無晉本想回皇甫府,可想到兄長的家很小,駱駱又受了傷,他再去就不方便了,他忽然想到一個去處,便抬頭向頭頂大樹望去,透過紛繁的枝葉,他彷彿看見了一個巨大的鳥巢。

無晉不由自言自語笑了起來,“既然主人尚未回來,那就由老子這隻黑老鴰先佔用一晚了,哈哈!這就叫鳩佔鵲巢。”

......

如意樓是淮揚城的十大青樓之一,位於楚河南岸,是這一座佔地十畝的大宅院,各種亭台樓閣數十間,有人佳人吹簫引鳳,有嬌娃清喉嬌囀,鶯鶯燕燕,粉膩酥融嬌欲滴,向來是銷金銷魂的好去處。

自從一個月前,京城名妓楚玉蓮來維揚撈金,掛牌如意樓,如意樓再次名聲大噪,各家大戶子弟,各個清流名士,無不是景仰其花名而來,儘管風流半個時辰須付百兩銀子的肉金,但仰慕者依然趨之若鶩,皇甫家的嫡次孫皇甫琢玉便是其中之一。

皇甫琢玉在月初已經預付了三千兩銀子,雖然銀子不少,但花牌上的床序時辰依然不是最好,排在每月單號,每次一個時辰,不來就作廢,銀子一概不退。

因此皇甫琢玉雖然昨天被臭罵一頓,信誓旦旦保證不再逛青樓,要刻苦攻讀,但今天他依然偷偷溜了出來,不來就作廢,他捨得嗎?

正午時分,如意樓的大堂里歡聲笑語,鶯聲燕語,浪笑聲不斷,青樓的姑娘們正在陪同客人們喝酒吃午飯,皇甫琢玉心神不定,不時起身向楚玉蓮住的憐香樓望去,楚玉蓮正在吃飯,吃完飯就輪到他了。

老鴇見他樣子頗為猴急,便打趣他笑道:“琢玉公子,忘記告訴你一事,今天玉蓮來紅事了,不能接客。”

皇甫琢玉臉色大變,跳腳喊叫,“這、這怎麼行,今天可輪到我了。”

“我逗你玩的,看你急成什麼樣子,你總得讓我家姑娘吃口飯吧!”

嫖客們哄堂大笑,皇甫琢玉脹得面紅耳赤,只得訕訕坐了下來。

這時,如意樓的大門外來了一群七八個客人,為首者三十餘歲,古銅色臉膛,眉似粗刷,滿臉麻子,一顆大金牙外露,活脫脫一副暴發戶的嘴臉,後面是他的隨從,一臉大鬍子,拎着劍,冷着臉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