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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正呵呵笑起來,又向關少河行禮,這寇正固然是韓漠自己高薪招募的能手,但是這貿易行中,自然也少不了關氏貿易行派來的夥計。

當下將韓漠一行人迎了進去,貿易行內卻是賓客如潮,人來人往,鋪子內的貨物琳琅滿目,種類繁多,每一位夥計都是十分熱情地向進入貿易行內的任何一名客戶耐心講解,一副熱鬧景象,比之沿途所過的任何一家鋪子都要熱鬧數倍。

韓漠此來,也不過是隨意轉一轉,看一看貿易行,在後廳落座,品茶吃着瓜果,聽着寇正對貿易行的各方面進行了細緻的稟報,等到寇正說完,韓漠才笑道:“寇師傅,有你在南洋這邊操持,我和關東家都是後顧無憂的。”頓了頓,詢問道:“我聽說南洋這邊對咱們的絲綢很感興趣?”

“正是。”寇正笑道:“我中原絲綢輕柔舒適,在南洋這邊買的最是緊俏,而且利潤也是最高昂。”

韓漠想了想,又問道:“今日我在南洋城裡走了一遭,倒也瞧見了不少人穿上了咱們絲綢製作的衣裳,只不過......!”

“五少爺指教!”寇正見韓漠似乎有什麼意見,急忙拱手道。

韓漠笑道:“沒什麼大事。不過寇師傅也該知道,在我中原,絲綢之上偶爾添上些綉紋,便會增色不少,特別是婦人家的衣裙,勾上幾針百合玫瑰,不但讓衣裳更有色彩,便是穿衣人也會因之而增彩不少......!”

關少河不愧是商業上的高手,立時反應過來,問道:“五少爺說的是繡花?”向寇正問道:“寇師傅,這南洋可有綉坊?”

寇正搖頭道:“回關東家話,南洋人倒也不發許多高明的畫師和雕工,但是並無綉坊。五少爺的說的不錯,這絲綢衣裳若是增些繡花,自然會好看許多,但是從國內送過來的貨物,都是成匹絲綢,不好直接繡花在上面......!”

韓漠微微頷首,沉吟片刻,終於笑道:“我這次來南洋,卻是給你們帶了一位高明的繡花師傅。”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才笑道:“寇師傅,我想讓你幫個忙,就在你這貿易行旁邊花重金盤下一個大一些的店面,然後開家綉坊,日後你可以對你的那些客人們說,若是希望在絲綢衣服上增加繡花,可以往綉坊去捧場......!”

寇正明白過來,立刻道:“五少爺,這事兒便交給我去辦。盤家大一點的店面,只要多花些銀子,想必不會困難。”

“既然如此,此時便有勞你了。”韓漠起身來:“這事兒你抓緊去辦,甚至今日便可去辦此事......至於繡花師傅,等到你將綉坊布置妥當,她自然會過來的。”頓了頓,似乎在想着什麼,半晌過後,忽地展顏笑道:“寇師傅,日後綉坊的大小事兒,你就多去照顧......!”

關少河在旁聽見,眼角微微跳動,他可不見韓漠帶了什麼繡花師傅來,可是韓漠卻要在南洋開家綉坊,而且如此鄭重,幾次三番寇正多加照顧,難道......!

在貿易行並沒有留多久,寇正也知道韓漠如今地位尊貴,也不敢留在貿易行用飯,陪着飲了幾杯茶,韓漠便要離開,寇正急忙相送。

走到前廳,韓漠低聲囑咐寇正一些事兒,尚未出門,卻從門外忽地進來一個人,差點與韓漠撞在一起,旁邊早有一名南洋衛兵一個步子上前去,伸手推了過去,口中大聲呵斥着。

藤原王后派了十多名南洋護衛跟隨韓漠,那是囑咐不可讓韓漠受到一根頭髮的損傷,這些護衛自然謹記在心,如今卻有人差點進來撞了南洋王,護衛自然是上前要推開。

只是護衛這一推,那人卻不知是湊巧還是有意,恰恰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推之間,竟是輕描淡寫地躲過了護衛這一推。

那人已經連聲道:“對不住,對不住,酒癮犯了,多多見諒......!”說的卻是地地道道的漢話。

韓漠已是背負雙手後退了一步,打量那人,卻見那人穿着短衣短衫,戴着一頂斗笠,左手拿着一支酒葫蘆,褲腿兒捲起來,露出有些瘦削的小腿來,活脫脫就是一個漢家農夫的模樣。

此時寇正已經上前解釋道:“不要動手,這是熟人。”已經笑道:“老無名,前兒個才打了一葫蘆酒,今兒個就又沒了?你種的那點瓜果賣出去,掙得的銀錢都不夠你這樣喝酒啊!”

那人已經掀起斗笠來,露出一張很平凡的臉龐來,看他露出的頭髮,甚是蒼白,顯然是為老者,但是他臉上的皮膚卻並沒有老人的那種褶子,雖不十分光滑,但卻如同三十多歲人一般,而且紅光滿面,看起來精神十分的健爍。

這老者呵呵一笑,看了韓漠一眼,然後向寇正道:“酒先打上,欠的酒錢回頭一準兒還上,絕不欠你一分銀子。”

寇正笑道:“老無名,這酒錢好說,你大筆一揮,給我一幅畫,欠的酒錢都免了。”

老者嘿嘿一笑,道:“咱老俗夫的畫,不值當......!”竟也不顧韓漠一群人,晃晃悠悠走到屋內的酒庄前,將酒葫蘆遞給了打酒的夥計。

關氏貿易行的店面十分巨大,而且格局甚巧,有近十處櫃檯,所銷售的貨物各不相同,而中原的烈酒卻又專門設了一個櫃檯。

從中原而來的酒,大都是燕國的烈酒,這種烈酒在南洋卻並不十分緊俏,所以儲存量不多,只設了一個極小的櫃檯。

看那老者輕車熟路,顯然是這裡的熟客。

那夥計也不急着接酒葫蘆,向寇正看過來,見寇正點頭,這才結果酒葫蘆,進去為老者添上一葫蘆酒。

寇正見韓漠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眼神瞧着那老者,忙湊近過去,低聲道:“五少爺,這老頭兒在我們船隊前來南洋之前,便在南洋這邊住下,也不知他是如何遠涉重洋來到這裡。咱們來到南洋之後,瞧他也是中原人,本想讓他在店裡找個輕鬆的活計,可是卻被他拒絕,他自己種些瓜果,也時常出去打漁,孤身一人,悠閑得很。他自稱已經年過七十,可是你瞧他那樣子,哪裡有七十歲!”

韓漠凝視着那老者,輕聲問道:“你說的畫畫是什麼意思?”

寇正忙笑道:“這老傢伙種的瓜果一般,打漁的本事也算不得高明,但是卻畫得一手好畫。據說他剛來南洋之時,舉目無親,是一名南洋漁夫幫了他,他後來給那人花了一幅畫,亦是叮囑過那漁夫不要向外傳揚。但是後來那幅畫卻被一名官員看重,花了重金買下,更是問那漁夫是何人所畫,那漁夫頂不住,說了真相,人們這才知道是這老傢伙所畫。只不過後來找到這老傢伙,用十倍重金讓他再畫一幅,他卻拿一副鬼畫符交差,只說自己根本不會畫畫......唉,如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那幅價值連城的畫兒是不是這老傢伙所畫。”

便在此時,那老者已經提着酒葫蘆走過來,笑呵呵地道:“回頭有了銀子,我給你送過來......你也該對我客氣一些,這種烈酒,南洋人可喝不慣,若不是我們這些人捧場,你這烈酒是賣不出去的......!”

他也不再看眾人,哼着小調,十分洒然地緩緩離去。

韓漠望着那老者遠去的背影,眉頭蹙起來,若有所思,半晌過後,他才豁然問道:“寇師傅,你稱他為‘老無名’?”

“是啊。”見韓漠神色不對,寇正急忙道:“他自稱無名無姓,我們知道他是在糊弄人,但是不好多問,所以稱他為‘老無名’!”

“老無名......無名......!”韓漠眼眸子里顯出震驚之色,肅然問道:“寇師傅,你可知道他住在何處?”

寇正點頭道:“這老頭兒會下棋,我卻也去他的瓜地拜訪過兩次,與他對弈下棋......五少爺,難道你認識他?”

“你帶我去!”韓漠立刻道,回頭向關少河道:“關兄,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也不多說,扯了寇正便往外追去。

身後護衛見狀,急忙跟上,韓漠卻已經頭也不回地道:“都不必跟來!”

寇正見韓漠神情嚴肅,知道事關重大,他身體發福,但還是儘力向前追趕,只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根本不見那老者的影子。

二人拐了幾條街,終於出了城,寇正行出一陣,已經氣喘吁吁。

行了大半個時辰,終是到了王城之外一處頗有些偏僻的小村子,稀稀落落幾乎人家,寇正領着韓漠到了一處瓜地外,便見到瓜地中間有一間小屋,十分的簡陋,在小屋旁邊還有葡萄架子,紫色的葡萄生長的極是好看。

只見那老者卻已經站在葡萄架下,手裡拿着一支小竹簍,正在採摘葡萄,韓漠瞧見,心中便十分的吃驚,他這一路上與寇正毫不停歇趕來,按理說速度不慢,一個七十多歲的老者怎可能比他們先趕回家中?這個老者果然是不同尋常。

寇正此時已經累得渾身發軟,也顧不得其他,上前去在一張竹椅上一屁股坐下,大口喘着粗氣,指着老者問道:“你這老東西,難道是飛回來的不成!”

老者呵呵一笑,韓漠二人到來,他似乎毫不驚訝,摘了一竹簍紫葡萄過來,看着韓漠,微笑道:“南洋王,此處簡陋,大駕光臨,蓬蓽生輝。沒有什麼好招待,只能以這葡萄招待貴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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