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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廣才果然是非常能幹,在受李維正責怪他監視不利後,他立刻整頓。一個時辰後便送來了一份監視報告,讓李維正感興趣的是兩件事。一是晉王今天再來秦王府秘晤,至今還沒有出來,二是燕王府那邊,一個神秘的馬車夜訪燕王府,隨即又去了吏部尚書葉天明的府。馬車後來駛入一個不知名的大宅,從對方有三百餘軍隊護衛來看,應該是個王爺。

李維正對後一個情報尤為感興趣。燕王怎麼可能容忍秦王逼宮自立。這必然是他出手了,這個王爺的真實身份很重要,極可能就是他李維正所尋找的那根最關鍵的撬棒。他立刻吩咐親兵道:“去告訴羅廣才。這個王爺的身份極為重要,一定要查清他到底是誰。”

葉天明得到周王的告密,不由大吃一驚,他連夜進宮稟報了朱允炆。朱允炆異常震驚,他萬萬沒想到二叔竟然要用倩倩之事來逼自己退位。而且已經有過一半的王爺支持了,他不久前做的夢真的應驗了,他心中一片混亂,連忙問葉天明道:“葉愛卿,你說他們可能逼朕退位嗎?”

葉天明嘆了口氣道:“如果在朝堂上不可能,朝廷是公事,逼皇帝退位須得大臣的同意,但宗廟卻不同。宗廟是皇家私地,先大臣就不能介入,皇室雖還有更年長者,但他們都在鳳陽,在京城,秦王就是宗室之,秦王又是宗正寺卿,你是他的皇侄後輩,他完全可以在先帝面前彈劾於你,當然,陛下可以分辯解釋,如果參與宗廟的其他皇室支持陛下,那也無妨,可問題是現在一半以上的王爺都支持秦王,臣很擔心陛下屆時會抗不住啊!”

朱允炆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半晌他才憂心地問道:“那葉愛卿可有什麼好的辦法解決此事?”

葉天明沒有說話,眼中有些猶豫,朱允炆看出來了,他立刻道:“葉愛卿不要有顧慮,只要能解決問題。朕都可以考慮。”

葉天明嘆了一口氣,緩緩道:“讓藩王進京的建議是臣提出來的。其實臣當時還有一個想法,就是利用藩王進京,將他們一網打盡。全部貶為庶民,甚至賜一杯毒酒,告之天下,藩王欲造反,這樣削藩的難題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朱允炆大吃一驚,他呆愣愣地望着葉天明,這種念頭他從來就沒有過,葉天明突然提出來,讓他一時懵住了,葉天明知道自己的建議太過激進,朱允炆一時接受不了,就算接受他也要和自己的師傅商量,他便躬身道:“陛下,夜已經深了,臣不敢打擾陛下休息。”

“你去吧!”朱允炆疲憊地揮了揮手。

葉天明告退了,朱允炆坐在那裡還是一動也不動,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顯得孤獨而寂寥。他低低嘆了一口氣,從懷中摸出一支鉛筆,輕輕地撫摸着上面刻着的名字,“允炆”那娟秀的字跡還歷歷再現,往事如流水般的湧入他的心中,五年了,不知她現在還記得自己嗎?

“陛下,夜已經深了,請陛下歇息吧!”一名太監小聲地稟報道。

朱允炆搖了搖頭,把鉛筆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他吩咐道,“立即派人把齊泰和黃子澄請來,朕要召見他們。”

數十名侍衛騎馬向宮外飛馳而去,瞬間消失在沉沉地夜幕之中,齊泰和黃子澄都已經睡下來了,他們被家人叫醒,說皇上有緊急事情召見。二人不知生了什麼事,立刻穿衣進宮面聖。

皇城內宮,師徒三人秉燭而坐。朱允炆神色凝重地把剛才葉天明的緊急稟報說了一遍,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這件事他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而且竟是周王告密。朱允炆嘆口氣又繼續道:“周王告密估計是他們的內訌,朕暫且不管,關鍵是如何平息此事,葉尚書建議朕將他們趁機一網打盡,甚至賜一杯毒酒。”

齊泰和黃子澄對望一眼,他們異口同聲道:“此事萬萬不可!”

黃子澄更是站起身激憤地說道:“葉天明當真是其心可誅,竟然出這樣惡毒的主意,置陛下於不義之中,陛下已經下詔書保證藩王安全。天下皆知,若出爾反爾,陛下的仁信何在?諸王又是陛下的親叔,他卻勸陛下賜之毒酒,讓陛下背負弒叔之名,傷及倫理綱常,臣與此等人同朝,真是感到羞辱萬分。”

朱允炆見師父嚴厲抨擊葉天明,他連忙替葉天明解釋道:“師父息怒。葉尚書或許有點考慮不周全,但他也是為了朕好,只是方式錯了,師父不要太責備於他。”

齊泰因為成功挑撥了葉天明和李維正的關係,達到了目的,他倒對葉天明沒有那麼刻薄了,他在一旁接口道:“其實葉天明確實沒有考慮周全,毒殺了諸王,那他們手下大將會如何?肯定會群起造反,一時又生出無數個藍玉,還有京中的五六萬親兵,一旦鬧起來也難以收拾,反而增加陛下的危險,解決這件事其實也很簡單,後天陛下不去宗廟就是了,看他們能彈劾誰?”

“這……”不去宗廟朱允炆總覺得不妥,他又向黃子澄望去,黃子澄卻哼了一聲,昂然道:“怕什麼。陛下儘管去,他們不就是拿幾年前那件事來做文章嗎?說陛下不成體統,可陛下做了嗎?那個女人還好好的在遼東李維正身邊,陛下根本就什麼都沒做,又何懼之有?一句絕無此事就行了,想逼宮的無非是秦晉兩王,陛下以正言反駁,臣就不信。在先帝的靈前他們真敢以謬論逼宮?其他諸王也未必支持他們,反倒是陛下不去祭莫先帝,才被他們抓住把柄,這才是逼宮的最好借口,說不定秦王打的是這個主意。”

朱允炆點了點頭,黃子澄的話說到他心坎上了,他毅然起身道:“師傅之言深合朕意,朕決定後天準時和諸王一起在宗廟拜祭先帝。”

旁邊的齊泰雖然還是覺得不妥。可見皇上決心已下,他心中着急也沒有辦法了。

二天一早,眾人參加完朝會便各自回衙門了,齊泰憂心忡忡,他簡單地處理了幾件急事後,便匆匆離開了皇城,來到了李維正位於劉軍師橋的府,門房替他通報了,等了一會兒,管家出來,說李總兵有請,在書房等候,雖然李維正沒有親自出來迎接,但齊泰已經顧不上他禮節上的不周了,他跟着管家走進了書房,一進書房,李維正便驚訝地迎了上來,“齊大人滿面憂慮,究竟出了何事?”

事實上他當然猜到了齊泰為什麼而來,就算齊泰不來,他也會找上門去,和燕王一樣,他當然也擔心朱允炆最後扛不住而真的退位了。

齊泰嘆一口氣便道:“馬上要出大事了,我怎能不憂慮。”

“齊大人別急,請坐下慢慢說。”

他讓齊泰坐下,又讓人上了一杯茶,齊泰無心喝茶,便焦急地把昨晚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黃子澄讓陛下以正義服人、據理力爭,並說不去拜祭反而讓他們抓到把柄,我總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妥。可又說不上來,陛下接受了黃子澄的勸告,已經決定明天去宗廟,我心裡着急,便特來向李總兵求教。”

李維正聽完了黃子澄的理由,冷笑一聲道:“當真是腐儒之言,玄武門之變,李世民殺親兄親弟,又逼父親退位,可人家不也一樣有貞觀之治,名垂青史嗎?諸王帶兵進京,試圖謀反,在混戰中把他們誤殺又有何妨?修改史書就是了,實在不行,事後再一一冊封,封他們某某太子某某皇帝之類的謐號,死皇帝總比活王爺令人省心吧!而且反顯出皇上的心胸和氣度,皇叔造反他都不計較,至於他們招募那些烏合之眾。有各地都指揮使看管着,還怕他們鬧上天去?”

齊泰聽完李維正之話,不由目瞪口呆,心想他們翁婿二人真是一路貨色,這位更狠,居然還想到了修改史書,心中雖不贊同,但臉上卻不敢表露,只得乾笑了一聲繼續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關鍵是皇上明天要去宗廟拜祭先帝,黃子澄堅持所謂不成體統之事根本就不成立,只要心正就不懼,讓皇上以大義辯駁,我不知該怎麼勸皇上。”

李維正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你們都是正人君子,滿腹治國安邦之策,卻真的不懂陰謀詭計。你們以為秦王真會拿那件事難嗎?你們都知道那件事根本就沒生,難道他就不知道嗎?就算秦王蠢,可他身邊的謀士呢,他們也蠢嗎?他這樣說是想把皇帝先誆進宗廟。讓你們以為事情不大,可以應付,等皇帝進了宗廟,可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齊泰愣住了,半晌他才結結巴巴道:“可是皇上確實沒有做什麼有失仁德之事啊!他們何以彈劾?”

“何以彈劾?”李維正有點不可思議地盯了齊泰半天,他不由啞然失笑道:“齊大人居然說何以彈劾。我來問你,先帝制定的諸般嚴刑峻法現在何在?先帝定下的樁樁鐵案,現在還有哪件沒有翻案?先帝對江浙課以重稅,並言永世不得更改。皇上是否遵從了先帝之令?皇上一次又一次地將先帝的律令聖旨踩在腳下,不屑一顧,有了這麼多的依憑,秦王難道還不足以逼宮嗎?”

齊泰已經聽得滿頭大汗了,他狠狠給了自己一記耳光,轉身就走,不等他走出門,李維正卻淡淡一笑道:“不過秦王之謀確實不用大驚小怪。齊大人只須略施小計,就讓他逼宮不成。”

齊泰的腳釘在了門口,他驀地回身。向李維正深深施一禮,懇求道:“事情緊急,萬望總兵大人賜教。”

李維正卻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才緩緩說道:“其實辦法很簡單。齊大人不是兵部尚書嗎?只須調兩萬精兵部署在宗廟附近,我保證明天藩王們一個都不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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