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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殿出來,李維正並沒有回府,而是轉道去了東宮已是矛盾和焦點的會聚之地,太子是否重立已經成為大明時局最令人關注的問題,朱元璋並不禁止太子接見百官,往日的東宮一直就是車水馬龍,來拜見太子者絡繹不絕,但現在這種場景都看不見了,朱元璋下了嚴令,任何人未經他的批准,不準前去驚擾太子。

李維正前來探望太子朱標是得到了朱元璋的旨意,儘管他不想此時來探望,但聖意難違,他剛到東宮,已經事先得到消息的東宮侍衛長楊寧帶着兩名侍衛立刻迎了上來,見到李維正,楊寧欲言又止,他最後嘆了口氣道:“五哥,殿下已經醒了,請隨我來吧!”

走進東宮,李維正見旁邊已經沒有外人,便低聲問楊寧道:““太子殿下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楊寧神色黯然,他搖了搖頭道:“五哥就別問了,皇上嚴禁御醫向任何人透露太子病情,其實我們也不知曉,只知道很不好。”

李維正默然無語,他知道歷史上朱標最後的結果,但他卻不知道具體詳情,現在他的命運已經和朱標連在一起,今天朱元璋看似放過了他,但一些實質性的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耽羅島最後的歸屬,琉球本島上的一萬多名漢人奴隸怎麼辦?還有台灣那邊的漁民,他們的命運如何?這些問題遲早還得清算,所以如果太子能替他說話,對解決這些問題將大大有益。

一邊想着,李維來到了太子的寢宮,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一名太監將他領了進去,寢宮裡瀰漫著刺鼻的藥味,幾十御醫坐在幾張大桌前,或冥思苦想,或專註地翻看着典籍,太子的床榻被一簾輕紗相隔名宮女分別站在兩旁,隱約可以看見倚躺着的太子監進去稟報,隨即出來反覆叮囑李維正道:“殿下請你進去,不要多說話,探望了便要告退,不能讓殿下費神。”

李陪同在一旁,他見李維正進來情十分複雜,卻將頭別了過去,而太子朱標正半倚在床頭看書,他削瘦的厲害,原本豐滿的臉頰深凹進去,顴骨高高突起色慘白,精神也十分憔悴看得出他的大限快到了,李維正想到他對自己的恩情里不由一陣難過,他跪了下來咽着聲音道:“臣李維正參見太子殿下。”

朱標放下手的書,微微一笑道:“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點,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到哪裡都不會平靜。”

“臣讓殿下擔心了。”

朱標的聲音很小,也很微,說了兩句話他便有些吃力了,朱標喘了一口氣又道“我當然擔心,我的一些心腹如李景隆被調離湖廣,赴陝西練兵,常升、藍玉都去了山西徵兵,現在又是你被人彈劾,我真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他心情有些激動。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朱允連忙輕輕給他捶背。又低聲勸道:“父親。不要再說了。”

李維也站起來想先告辭。朱標卻擺了擺手道:“我無大礙。你、你稍等一下。”

他掙扎着坐起身。從枕頭取出一封信道:“這封信是我寫給你地。我只寫給了幾個心腹。你現在不要看。等有一天。你覺得可以看了。再打開。另外。今明兩年你們都要保持低調。我現在這個狀況。有人就要開始對你們下手了。你們要學會自保。明白嗎?”

李維正接過信。默默地點了點頭。沉吟一下。他還是忍不住道:“既然殿下知道他是狼子野心。為何還要建議放了他?”

朱標苦笑一下。搖了搖頭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不要怪我。”

李維正躬身道:“屬下不敢。屬下將銘記殿下之言。請殿下安心養病。屬下先告辭了。”

朱標點了點頭,又對朱允道:“你替我送客。”

朱允不敢不從,只得對李維正道:“李大人,請!”

李維正再向太子行了一禮,轉身便退下了,朱允一直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他一言不發,也不看李維正一眼,冷冷地跟在他的身後,氣氛顯得十分尷尬。

走到東宮門口,李維正站住了,他瞥了一眼朱允,語重心長對他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若真為父親作想,從現在起,你就要力爭皇太孫之位。”

說完,他一拱手便揚長而去,朱允異常震驚地望着李維正的背影,半天說不出話來。

也知過了多久,朱允才終於緩過神來,他回到了父親的寢宮,一進門,朱標便問他道:“李維正對你說了什麼,你現在才回來。”

朱允不敢隱瞞,便低聲道:“他讓孩兒眼光放遠,力爭皇太孫之位。”

朱標渾身一震,他慢慢閉上了眼睛,良久,他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問道:“你以為呢?”

朱允‘撲通!’跪下,悲聲道:“孩兒怎麼能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

‘大逆不道?朱標盯著兒子的眼睛,他的臉漸漸脹得通紅,手顫抖着指向朱允道:“愚蠢之極,我這個樣子了,難道還能繼承皇位嗎?你不思繼承父志,難道還要眼睜睜看着為父搬出東宮嗎?”

“可是有這麼多皇叔”朱允連連搖頭道:“怎麼可能輪到孩兒。”

朱標只覺得身體疲憊之極,他慢慢放鬆身子,想要躺下來,朱允連忙將父親扶躺好,朱標調理了一下呼吸,這才平靜地說道:“李維正說得對,皇太孫,關鍵是你為嫡長孫,只要我健在,秦王就不能為長,你已長大成人,你的皇祖父極有可能會讓你繼承我的位子今天開始,你就不要再像從前一樣的頑劣了,知道嗎?我會讓方孝孺他們好好教你,李景隆、常升、李維正這些都是我的心腹,我已拜託了他們,他們會輔助你。”

朱允不敢讓父親再發怒輕輕點了點頭道:“孩兒會聽從父親之命。”

此時已是洪武二十四年的晚秋了,京城今年秋天的雨水特別多中秋節後秋雨便接連不斷地下,幾乎很難遇到秋高氣爽的日子,連晚稻也是在陰沉沉的天氣中收割,今年的收成明顯遜於往年。

從早上起,一堆堆深灰色迷雲低低地壓着大地約在傍晚時分,天空終於飄起了小雨昏黑的灰濛濛的雨霧中,街上已經看不見一個行人,秦王府的大門忽然開了,一輛馬車在近百名侍衛的嚴密保護下,從大門內駛出,向東面疾駛而去約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一家叫做‘西淮人家’的大酒樓後門前名身材魁梧的貼身護衛保護着秦王朱快步進了酒樓,一直上了三樓。

二樓以上便備森嚴十幾名大漢站在樓梯口,不準任何人上去然上面有大人物在等候,秦王到來後,參加警戒的侍衛更加密集了,甚至連酒樓夥計都不準再上去。

三樓一排有四個房間,面的一個房間門口站着幾名大漢,見秦王過來,幾名大漢皆跪地行禮,朱面無表情地推門進了房間。

房間光柔和,靠窗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他正背着注視着窗外的秋雨,聽見門響,男子轉過身來,卻正是吏部尚書詹徽,他見是秦王進來,連忙上前跪下道:“微臣詹徽,參見秦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