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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關是個多霧的地方,天尚未大亮,白茫茫的乳色大霧籠罩着郊外一望無垠的曠野,數十步外便看不見人影,這種大霧天氣一般都是作戰雙方的大忌,他們寧可駐守營寨,也不敢輕易出兵,但這一次卻是例外,濃霧中日軍大營左面的一個高坡上忽然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明軍的五十門新式火炮輪番炮擊這個高地,炸斷了小樹,泥土飛濺,血肉橫飛,高坡上駐紮有近一千日軍,面對明軍的突然進攻,慌了神,沒有人指揮,他們漫無目標地“嗖嗖!”地向下射箭,但很快就被明軍的火炮炸啞了。

開花彈威力無比,黑色的炮彈如雹子般地落在高地上,整個高地被衝天的染紅,火炮噴出一道道閃光,在大霧中飛舞,炮彈帶着悲鳴的尖嘯衝天而起,爆開一團團火焰和煙霧。

高地上的日軍幾近陷入崩潰,令人作嘔的恐懼啃噬着每個人的心,他們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終於有人像野獸般的咆哮起來,跳起來胡亂向前奔跑,卻被從天而落的炮彈炸得粉身碎骨。

炮擊足足持續了近半個時辰。當殘剩的數百日軍已經完全崩潰之時。等候已久的明軍三千騎兵突然動了,他們儼如暴風驟雨,以一種無可抗拒的力量沖刷地面,戰刀揮舞,殺氣衝天,將地面上所有殘餘的生命一掃而光,騎兵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一口氣便佔領了這座高地。當濃霧漸漸散去,日軍大營便清晰地出現在了眼前,這個高地對弓箭或許沒有什麼意義,但對於明軍的大炮,卻儼如一尊死神坐在日軍的頭頂上,冷冷地望着他們。

事實上,從明軍開始炮擊高地開始,足利義持便立刻意識到了明軍的企圖,佔領這個制高點,明軍的大炮就會決定整個戰役的勝負,所以在大霧尚未散去之時,足利義持便組織起六千日軍瘋狂地反攻高地,企圖要奪回這個制高點。而與此同時,明軍的七千增援軍隊也開始向高地進。

沒有前奏,大戰的序幕在對高地的爭奪中突然拉開了,霧氣已經變淡。陽光將薄霧染成了金紅色,高地上的明軍已經排出了陣型,兩千火槍軍居前,兩旁各部署着四十門可更換後膛的新式火炮,在火槍兵的後面則是三千騎兵,再後面則是五千步兵,這是明軍的傳統戰法,神機銃居前,馬隊居後,步卒次之。

而在高地中央則臨時搭起了一座高台,上面有施旗官用旗語布一條條作戰命令,明軍雖然布置好了陣勢,但也並不是坐以迎敵,一百門傳統的火炮已經拖到高地上,開始炮擊日軍大營,令人瘋狂的炮彈如雨點般地落到大營,轟隆聲、呼吼聲愈來越響,一浪一浪的爆炸在日軍大營里此起彼伏,中彈的慘叫聲、驚恐的狂吼聲、對面死亡的哭泣聲在日軍大營中回蕩,爆炸引了大火,火舌吞沒了營帳,熊熊的大火衝天而起,整個地區的空氣中瀰漫著混合著泥土和血腥的味道,令人窒息。

足利義持也已經不顧一切了,他一方面下令放棄北大營,所有的士兵向大營南面聚集,以躲避大炮居高臨下的轟炸,另一方面他放棄了試探的打算,直接投入一萬五千軍隊進攻明軍,他也已經看出來了,明軍除了火器,其他也和自己的軍隊一樣。而且明軍在高地上的火炮都十分笨重,只要自己能奪回高地,幾十門大炮就會落到自己手中。

足利義持下達嚴令,“一個衝上高地者,賞千金,官升三級。”

足利義滿率領西進的十萬大軍是北朝軍隊中的最精銳,經歷過幾次和南朝的大戰,即使在平時也進行殘酷的訓練,在某種程度上他們都是職業軍人,和高麗軍隊的不堪一擊相比,日軍無論裝備和戰鬥力明顯要犀利得多,他們身着輕式盔甲,手握長矛或戰刀,更重要是他們悍不畏死,在一聲聲進攻大鼓的催促下,在重賞的激勵下,騎兵在前,步兵在後,他們向明軍起了猛攻。

在這場硬碰硬的戰爭中,日軍騎兵先遭遇的就是明軍燧槍的迎頭痛擊,經過伊歧島的小規模實戰。明軍火槍隊已經略微改變了作戰方式,將原來的三排改成兩排,兩排之間的距離約一丈,一排蹲下裝彈填葯,另一排起身射擊,兩千火槍兵彷彿波浪般此起彼伏,子彈暴雨般地射向衝鋒的日軍,一排排沖在最前面的日軍騎兵紛紛中彈倒下,戰馬慘嘶,猛地倒下,將馬背上的騎兵橫摔出去,但這並不能阻擋日軍瘋狂的進攻,他們踏着同伴的屍體,繼續猛衝,手中的弓箭放出,密密麻麻的箭矢在空中組成了一道大網,向明軍的陣地射去,但終因射程不足,無法對明軍造成實質性傷害。

指揮火槍兵的軍官是千戶陳玉,他就彷彿是一個機器人,目光冷漠。手中紅色令旗起伏落下,他們已經在海島上進行了近半年的秘密訓練,不僅訓練填彈裝葯的度,更重要是他們整齊劃一的動作,紅旗落下,舉槍射擊;紅旗舉起,蹲下裝彈,無論前一槍是否來得及射出,都必須服從命令,來不及射出者,在蹲下後立刻進行自我調整。在黃色令旗沒有出現前,就算敵軍衝到眼前也不準後退,只能裝上刺刀進行拼殺。

明軍的燧槍在此時將它的優勢揮得淋漓盡致,子彈織成一道死亡封鎖線,使日軍始終沖不進兩百步內,兩千火槍兵竟堅持了一刻鐘之久,日軍三次被打退,三次衝鋒,高坡上日軍死傷累累,屍體層層疊壓。血流成河,受傷者躺在地上翻滾號叫,不久便痛苦地死去。

沖在最前面的數千日軍騎兵已經減員大半了,但後面催促進攻的鼓聲依然隆隆不絕,就在他們四次衝鋒殺進一百五十步時,明軍的陣型也生了微妙的變化,兩排火槍手變成了一排,前排火槍兵停止射擊,手持大盾護衛在後排槍手前面,準備抵擋日軍的箭陣襲擊,雖然槍林彈雨變稀疏了,但明軍的火炮卻陡然作,兩翼各四十門新式火炮一起向沖近的日軍炮擊,黑色的炮彈落進日軍騎兵和步兵叢中,猛烈地爆炸了,無論殺傷力和震撼力都遠遠過了燧槍的傷害,每一枚炮彈爆炸,周圍三丈內的士兵血肉橫飛,慘叫聲不絕,殘肢斷臂四散拋灑。大片大片的日軍倒下,先反應過來的是戰馬,它們被這種震耳欲聾、火光衝天的爆炸聲嚇壞了,掉頭便向後面的步兵衝去,人馬碰撞、互相踐踏,如山崩地陷般地向後潰退。

就在這時,高台上的令旗變換。火槍手向兩邊撤退,後面的三千重騎兵則爆出一聲大喊,儼如洪流潰堤,以勢不可擋地氣勢殺向日軍,他們揮舞着狼牙大棒,戰馬潑風般的卷殺入日軍人群中,猛衝猛砍,狼牙大棒砸在人頭上,人頭被打爛;砸在盔甲上,盔甲連同皮肉一起被撕掉,露出森森白骨,號哭、呻吟驟起,撕心裂肺的慘叫、垂死前喉嚨出的咯咯聲此起彼伏,數百步長的高坡上彷彿成了人間煉獄,每一寸泥土都被血肉覆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