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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的海岸線沉浸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中,二十幾名錦蹄地在星夜中疾馳飛奔,黑咕隆咚的世界從他們身邊飛掠而過,風呼呼地在耳畔轟響,在遠方,一輪滿月正在黑黝黝的海平面上冉冉上升,離天亮至少還有四個時辰,滿月呈金黃色,海面上漸漸泛起了粼粼金光,但很快,這夢幻般的海上升明月就被一座長長的、似乎蠕動着的山體莽影遮蔽了。

李維正不由放慢了馬速,他默默地凝視着遠方那座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山崖,就是那座山崖將中國的歷史一劈為二,最終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淵,那座山崖就是著名的崖山。

‘崖山之後無中國’,二千多年逐漸形成了漢唐精神和宋朝的繁榮,就在這座山崖下嘎然而止,二十餘萬不甘受異族奴役的漢人,在這裡投身大海。

海風聲中充滿了怵人的吼叫,李維正緊咬了一下嘴唇,狠狠地抽了一鞭他的戰馬凌志,凌志又抖擻精神,躍身疾馳,從二十幾名錦衣衛的身旁、像月中飛行的幽靈那樣一閃而過,夜色挾帶着呼嘯的海風迅疾將它淹沒。

天即將破曉時,他們終於來到了此行終點,位於廣州府最南端的廣海衛,這裡距離廣州約五百里,也就是今天廣東台山縣海邊,海對面是川山群島,主要由上川島和下川島兩個大島組成,明初時,這裡是荒無人煙之地,但海邊駐紮着一支數千人的軍隊,也就是廣州府的兩大軍隊之一,廣海衛。

廣海衛主要是防禦零丁洋西岸的香山、新寧、新會三縣以及肇慶府,是一支以水軍為主的海防軍隊,以十字門為界也就是今天的澳門海域,十字門以東是南海衛巡防,十字門以西則屬於廣海衛的轄地,兩衛皆擔負著防禦倭寇、打擊走私和海盜的重任,只不過一松一嚴,廣海衛明顯要嚴厲得多。

破曉時分地海風充滿了寒意,戰馬們噴着白氣,緩緩地走向三里外地軍營大門,李維正用三天時間趕到了廣海衛駐地,這支軍隊將成為他最後一戰的依憑。

廣海衛的軍營是建在一處港灣中,一半水寨一半陸營,共有軍隊五千人,其中雙魚千戶所和朗海千戶所分布在陽江縣內,廣海衛的軍營只有三千駐軍,三百餘艘大小船隻,近一半是海禁後收繳地民船,當二十幾名錦衣衛離大營還有一里時,軍營大門開了,一支由百人組成的巡邏隊飛馳而來,攔住了去路。

為是一名年輕的百戶,大約只有二十歲出頭,他見李維正身着金飛魚服,腰挎綉春刀,頭戴黑紗帽,騎着一匹神駿之極地戰馬,他頓時肅然起敬,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錦衣衛了,他連忙拱手道:“請問大人可是去我軍營?”

李維正取出錦衣維腰牌一閃,高聲道:“錦衣衛三所千戶率眾至廣海衛公幹,命你們指揮使火速出營接令。”

百戶心中緊張到了極點。難道指揮使大人要遭難了不成?他不敢多言。立刻調轉馬頭向軍營駛去。片刻。廣海衛指揮使和幾名千戶、副千戶一齊出營前來迎接。廣海衛指揮使叫做潘寧。四十餘歲。前年剛剛從山東調來。他身材不高。但十分健壯。臉膛被海風吹得黝黑紅亮。在黎明地晨曦中。目光炯炯有神。

潘寧也接到了都指揮使大人地緊急信函。知道錦衣衛千戶率三百人來廣東查案。只不過他地軍隊地處偏僻。而且今年夏天地那場颶風對廣海衛附近地縣份影響不大。他也沒把錦衣衛查案之事放在心上。認為與他無關。卻沒想到天剛亮。錦衣衛千戶居然上門來了。

他心中怦怦直跳。上前躬身施一禮道:“在下廣海衛指揮使潘寧。參見錦衣衛千戶大人。”

不管是在官府還是軍隊之中。都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但也只有錦衣衛例外。它們是皇上親自指揮地鷹犬。尤其到了千戶這種級別地軍頭。更是權勢滔天。上至親王。下至都指揮使。他們都可以統統不買帳。顧潘寧雖然高李維正一級。但他一樣要畢恭畢敬行禮。

“指揮使大人不用多禮。我只是來公幹。”李維正翻身下馬。來到他身邊低聲道:“我身上有皇上密旨。這裡不是說話地地方。到你大營去詳談。”

聽說有皇上地密旨。潘寧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他慌忙將李維正一行人請入大營。又命親衛在自己地大帳外守候。無論誰來都一概不見。

大帳里只剩下他與李維正二人,這時,李維正才將朱元璋地金牌取出,沉聲道:“皇上金牌在此,還不跪下!”

潘寧見金牌上有一個‘御’字,嚇得他連忙跪下,向金牌施以三叩九拜之禮,“臣廣海衛指揮使潘寧,叩見皇上聖駕。”

金牌是李維正接受調查日本使臣案朱元璋所賜,准他用金牌調用軍隊三次,今天是他第一次使用,見金牌如見皇上本人,潘寧再無任何懷疑,現在李維正的話就相當於皇上地旨意,就算讓他去跳海,他也會毫不遲。

李維正見潘寧已經信服,便笑道:“潘大人不必太緊張,這面金牌其實並非針對你,只是我要抓捕之人就在廣州府,只有依靠你了。”

潘寧心念一轉,立刻問道:“李大人說的可是南海衛指揮使虞光清?”

其實道理很簡單,李維正率三百錦衣衛下廣東,在廣州府抓任何人都足夠了,唯有抓擁有軍隊地虞光清,他的三百人才不夠,況且虞光清庇護走私之事潘寧也有所耳聞,只不過虞光清的後台很硬,他們誰都惹不起,只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李維正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要抓捕的人就是虞光清,我需要你全力相助。”

確認是抓捕虞光清,潘寧精神一振道:“大人放心,有皇上金牌,你要調多少兵都行,請大人下令。”

李維正心中早有方案,他徐徐說道:“我要調兩千水師,即刻乘船出!”

海面下起了雨,海風凜冽,襤褸稀薄的灰色雲片從黑沉沉的天空中疾馳而過,遠方黑墨墨的濃雲

滾,夾雜着一道道閃電,撕裂的天空,瞬間將烏雲色,顯得格外的恐怖猙獰,彷彿那裡就是地獄的入口。

一艘中型木船在海面上起伏,風帆已經收起,任由海浪將它沖向一個海島,船頭上只剩下一隻手地菊池秀二滿臉興奮地盯着遠方地閃電,似乎在感悟大自然無可匹敵的力量,他站得很穩,就彷彿一根木樁釘在甲板上。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船艙口上,菊池風雅正拎着一壺酒細斟慢飲,如果這時候趙無忌再見到她,必然會大吃一驚了,此時的菊池風雅已經不再是純情地少女形象,她目光冷厲而飽含殺機,穿着一身類似日本軍人的盔甲,渾身用銀片打制的鱗甲彷彿錦鯉一樣閃閃光,她地臉上塗著油彩,頭染成了火紅色,彷彿土著部落祭祀時的女巫,背上是一把長弓,腰間斜挎一把日本妖刀,在閃電和紅雲間,她又彷彿是來自異界的妖女。

此時她已經恢復了她的真實身份,‘千面月神’,日本四國島地海盜頭子,三大倭寇集團之一的女領,十五歲時就率領五百名海盜洗劫高麗沿海,她手下最多時曾有一千餘人,大部分是日本海盜,也有高麗人和明朝亡命於大海的盜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