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暫停的時候，阿德爾曼來到拉姆齊身邊，說道：“傑克，我看這場比賽還是早點結束，別打了吧。”

拉姆齊雙手抱胸，他的眉毛一挑，道：“你什麼意思？你擔心主力隊會輸？”

拉姆齊有着全聯盟最靈活的眉毛，當他挑眉、皺眉時，總是能準確傳達一些信息——雖然大部分都是令人不安的信息。

阿德爾曼和拉姆齊共事多年，他知道傑克博士最大的缺陷就是情緒化，他太容易上頭了。

哪怕他已經在NBA工作了二十多年，拿到了總冠軍，榮譽滿身，他還是會被負面情緒輕易控制。

年輕時在聖喬治大學執教時，拉姆齊日常輸球後在更衣室大吼大叫，搭配踢柜子和椅子的暴力輸出。

比賽進行中，他經常氣得臉色發紅，在場邊踱步來踱步去，實在受不了場上球員的表現，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扔掉甚至扯壞。

在大學的幾年執教中，拉姆齊不知道弄破了多少件夾克，可能是大學教練界的一個記錄。

而極端情緒化的背後，體現的是拉姆齊的好勝心，他喜歡贏。

事實上能最終矗立在NBA這片場地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好勝狂。

但阿德爾曼認為拉姆齊今天的好勝心用錯了地方，他不是想着讓球隊更加和諧，朝着目標前進，而是想在甘國陽身上找茬。

他想看到新人隊輸，然後好批評甘國陽，藉機改正甘國陽身上他認為的一些“缺點”，然後一步步將他塑造成偉大的中鋒。

阿德爾曼從開拓者建隊開始就在這裡打球，他和拉姆齊共事很多年，他了解拉姆齊，也理解拉姆齊的心態。

“不是傑克，輸贏其實不重要，關鍵是我們要通過訓練營團結全隊，找到最合適的贏球方式。”

“誰告訴你輸贏不重要？這是在建立他們的勝利心，讓那些新人們感受一下什麼是NBA的水準。只有體驗了失敗，對勝利的渴望才會越發強烈。”

拉姆齊根本不聽阿德爾曼的建議，讓比賽繼續進行。

暫停結束，雙方重新登場，正如甘國陽所料，主力隊開始衝擊內線。

甘國陽穩佔三秒區，他的護筐能力首屈一指，雖然沒辦法像高中那樣球球都能蓋，但對進攻的干擾力依舊是極強。

范德維奇三次突破，只得手了一次，兩外兩次上籃和投籃在甘國陽的干擾下都沒有命中。

甘國陽的力量是他防守出色的基礎，他能扛住外線的速度衝擊，空中對抗時沒有人可以壓住他。

到了進攻中，甘國陽打得很靈活，低位和高位擋拆輪番來，不給對手找准防守節奏。

一次轉身跳投命中，一次順下後Move hook得分，主力隊的防守處在崩潰的邊緣。

這時，阿德爾曼吹了甘國陽在防守德雷克斯勒時的一次犯規，將德雷克斯勒送上罰球線。

雙方的比分已經是20:26，新人隊領先6分了。

甘國陽對阿德爾曼的這次吹罰很不滿，說自己防守沒有犯規。

阿德爾曼一邊解釋，一邊朝甘國陽使眼色。

德雷克斯勒在這場對抗中還沒有得分呢。

一方面他狀態不好，另一方面甘國陽非常針對他。

放投不放突，三秒區攔得死死的，德雷克斯勒那投籃，不忍直視。

兩次突破都被甘國陽攔截，這是第三次，阿德爾曼刻意給的哨子。

“伱故意的對不對里克？”甘國陽沒有去搶籃板，而是和阿德爾曼小聲交流。

“反正你懂的，克萊德很驕傲，別這樣。”

甘國陽笑了，道：“這是我對他遲到的懲罰。你有機會告訴他，如果他下次還遲到，我會一直針對他，直到他哭出來。”

阿德爾曼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着甘國陽，道：“你是魔鬼嗎？”

“高中的時候，他們都這麼形容我。”

德雷克斯勒第一罰還沒進，第二罰命中。

他臉色很不好看，本以為可以輕鬆拿下這場比賽的。

結果開局他太放鬆了，打着打着新人隊打出了信心，而德雷克斯勒完全不在狀態。

在沒有教練指導，沒有中場休息放鬆調整的情況下，甘國陽開始成為無解的Bug。

他掏出了“前場籃板”這個最不講道理，最殺人誅心的簡單武器。

就是欺負主力隊個子比他還矮小，籃板能力一般，開始連續在內線拿到二次進攻機會。

有了甘國陽的前場籃板支持，新人隊的科爾特、伯納德-湯普森都投的更果斷了。

伯納德-湯普森是今年的19號新秀，一個得分後衛，左撇子，擅長投籃。

他被認為是德雷克斯勒的平替，一旦球隊認為德雷克斯勒無法勝任得分後衛的工作，伯納德-湯普森可能上位。

這也是職業球隊正常的競爭機制，之前德雷克斯勒有想被交易走的傳言，所以球隊要選一個替代品進行培養。

如果德雷克斯勒不走，湯普森的存在也會逼迫他努力提升自己，尤其是他的投籃——拉姆齊教練說他每次投籃出手姿勢都不同，簡直是花樣百出，人類投籃姿勢精華。

伯納德-湯普森在外線接到傳球，連續命中Catch and shoot，這正是德雷克斯勒所缺乏的能力。

德雷克斯勒沉下心，努力調整自己，他開始接過瓦倫丁手裡的組織指揮權，用突破分球和兩翼的直塞傳球幫助隊友撕開甘國陽的防線，並且在防守端投入到後場籃板的保護中，不讓甘國陽繼續破壞他們的三秒區。

有了阿德爾曼的哨子加成，主力隊穩住了局面，他們畢竟是天賦、經驗全面領先的球隊，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被擊垮。

雙方的狀態像海浪般起起伏伏，一會兒你壓過我，一會兒我壓過你。

茵曼和溫伯格，以及開拓者其他工作人員都看入了神，沒想到兩邊能打得如此激烈。

時間一點點流逝，新人隊的優勢在一點點被蠶食，雙方的體能急速下滑。

連續20分鐘沒有休息，沒有換人的高強度對抗，對體能是巨大的考驗。

雙方的失誤、打鐵都在增多。

比分來到46:48，新人隊還領先兩分。

這是甘國陽在籃下沖搶前場籃板搶來的。

新人隊的進攻、防守正趨於崩潰，體能、經驗都頂不住了。

但距離比賽結束只剩下最後30秒，咬牙堅持住還有贏下的機會。

阿德爾曼開始在場邊讀秒了，他恨不得比賽早點結束。

甘國陽是隊伍最後的堡壘，他頂住了德雷克斯勒的又一次衝擊，但他們的前場籃板丟了。

球被傳到外線的范德維奇手中，范德維奇在左側45度投了一個大膽的空位三分！

在三分球還不流行的年代，范德維奇是全聯盟少數樂於嘗試三分的球員，而且有着不錯的命中率。

這球準確命中了！

進球後范德維奇高舉雙臂，訓練營其他人都歡呼起來。

三分反超，准絕殺，這在當時的比賽中是很少見的。

茵曼和溫伯格都站起來鼓掌，這表現讓茵曼覺得交易做的值得。

只有拉姆齊站在場邊，叉着腰來回踱步，看着范德維奇投三分他真是難受。

更難受的是，他進了，反超了，要贏下阿甘了。

甘國陽舉手用掉了球隊最後一個暫停。

五個人已經被汗水浸透，累的氣喘吁吁。

他們四個都看着甘國陽，甘國陽蹲下在地板上簡單畫了畫，布置了一個戰術。

“這…就這麼簡單嗎？”

“是的，就這麼簡單。”

被安排發邊線球的舍弗勒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舍弗勒在歐洲打了多年球，臨場經驗很豐富，心理素質過關。

而且他身材高大，視野好，適合發邊線球。

暫停結束，阿德爾曼告訴雙方：“最後一攻的機會，球投出去就結束，不會有下一次進攻的。”

人盯人防守，柯西、甘國陽和湯普森都聚集在罰球線附近，科爾特埋伏在底線。

柯西給伯納德-湯普森做了一個擋拆，他往右側底角跑去。

接着，甘國陽給柯西做擋拆，柯西往籃下空切。

只剩甘國陽站在牛角位，背對着籃筐，這是一個很差的攻擊位置。

主力隊的防守注意力都被柯西和湯普森吸引住了。

舍弗勒卻把球很輕易的傳給了離自己很近的甘國陽。

甘國陽接球，抬腿，轉身，在牛角位直接勾手出手。

米切爾-湯普森根本沒料到，甘國陽會在這個位置出手勾手。

這裡距離籃筐足有15英尺，是一個中投的距離。

球划出一道很高的拋物線，然後在阿德爾曼響哨的同時，落入了籃筐中。

球進了，新人隊在20分鐘的對抗賽中，絕殺了主力隊。

傑羅姆-柯西高興的抱住甘國陽又叫又跳的，體育館其它人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茵曼直接抱住了腦袋，一旁的溫伯格則笑的合不攏嘴。

主力隊的五人呆若木雞，不敢相信他們竟然輸了。

阿德爾曼有些無奈，叉腰看了看拉姆齊。

果不其然，傑克博士從臉一直紅到了脖子。

對他而言，這可真是艱難的一天，而這不過是訓練營的第一天而已。

【1984-1985賽季的訓練營，第一天阿甘的表現就震驚了所有人，尤其是在下午的對抗賽中，他用一記遠距離的勾手終結了主力隊，之前范德維奇剛剛三分反超。拉姆齊教練臉上露出了最無奈的表情，他紅的像個螃蟹，但他無法發怒。我能理解他對阿甘的心態，因為在1978年，在沃頓那裡他傷透了心，我們原本有機會建立一個王朝，可是我們錯過了。當機會再出現在眼前時，人的心態會出現變化，會扭曲，他太想從一開始就趨於完美。還好，阿甘後來用表現征服了所有人。】

————1991年出版阿德爾曼撰寫《The long hot winter》，節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