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客場輸球，晚上拉姆齊照例要在洛杉磯的大街上逛逛，這是他在大學執教時就養成的習慣。

他是個勝負欲非常重的人，擔任聖約瑟夫大學的教練時，因為球隊在一次錦標賽中輸給了海軍學校，他禁止球員們登場領取第四名的獎牌，沒有拿到前三讓他覺得羞恥。

擔任76人隊主教練的第一年，76人某場比賽輸給了西雅圖超音速，拉姆齊很不服氣，他認為比利-坎寧安最後的上籃被犯規了，便跑去敲裁判更衣室的門要求給個解釋。

裁判沒有開門，告訴他，“算了，傑克，讓你的球隊去準備下一場比賽吧。”

“那您後來沒有一腳把門給踹開，給他一個嘴巴子嗎？”甘國陽問道。

今晚拉姆齊不是一個人在路上走，他叫上甘國陽一起，在3月溫暖的加州良夜中，漫步於英格爾伍德燈光閃爍迷離的街頭。

一路上兩人不聊和籃球戰術相關的話題，自從里克-阿德爾曼成為兩人之間的傳聲筒後，他們便不再進行專業交流。

拉姆齊只是和甘國陽說說自己過去在大學打球、執教，在76人、開拓者執教時的一些故事。

“我要是這樣，早就離開NBA教練崗位了，該冷靜的時候還是要冷靜。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提醒自己，不要將任何事情視為理所當然，也不要活在過去。只不過我沒想到，一切會結束的如此之快。”

兩人沿着曼徹斯特西路一路往西走，路過洛杉磯國際機場，一架又一架的飛機起飛、降落，一刻都不停歇。

他們一口氣走了15公里，一直走到了普拉亞德雷海灘，在沙灘上看到了發著幽藍色光的海浪，那是赤潮吸引的發光捕食者聚集在一起產生的奇觀。

能看到有些人在藍色的海浪中游泳，拉姆齊道：“要不要一起去游一會兒？”

甘國陽連忙拒絕，他可不想明天洛杉磯時報的頭條是“開拓者教練和主將因輸球心情鬱悶凌晨跳入太平洋溺水身亡。”

拉姆齊卻脫掉上衣，朝着大海走去，甘國陽連忙勸阻道：“教練，只是輸給湖人一場而已，您用不着去做海人啊，說好冷靜一點的呢？”

拉姆齊道：“放心，我的游泳技術很好，我心情不錯，想游會兒泳而已，不用擔心。”

傑克-拉姆齊18歲的時候加入海軍服役，然後被派遣去了NCDU部隊（海豹突擊隊的前身），分配到了水下爆破組。

1945年他開始訓練，為美國在日本本土的登陸做準備，訓練內容是在黎明前乘小艇接近海灘然後泅渡登陸，作為先頭部隊完成灘頭的偵查、標記工作，並爆破炸毀障礙物，為後續大部隊登陸做好準備。

當他們乘坐的驅逐艦已經在太平洋上航行時，兩顆原子彈結束了戰爭，計劃結束，他從軍隊退役。

雖沒能參加戰爭，但訓練的技能他牢牢掌握從未忘記，在黑暗的大海中游泳對他而言實在是小菜一碟。

看着老頭脫得只剩下一條短褲沖入了藍色的海洋中，甘國陽大喊道：“傑克博士！誰能繼承你教練的職位啊！”

甘國陽還挺關心球隊的，生怕拉姆齊上不來球隊教練沒人幹了。

“當然是你！伱直接做教練得了！”拉姆齊回應道。

“可以！我只要你工資的一半就行了！省點錢給大伙兒住更好的酒店！”

可能真的擔心自己丟了教練的職位，拉姆齊遊了一會兒從海里爬了上來。

甘國陽心想，如此奇觀美景，結果海里爬上來的是個禿毛老頭，真是可惜。

拉姆齊晾了會兒穿衣，突然問甘國陽：“阿甘，你覺得克萊德怎麼樣？”

“渣男，自己孩子都不要。”

“我是說球技！”

甘國陽想了想回道：“克萊德的天賦在球隊里僅次於我，中間大概差了個喬丹。”

“奇奇呢？他怎麼樣？”

“奇奇技巧非常好，但性格太過於軟弱，擔當不了大任。”

“吉姆-帕克森？”

“技術非常紮實，但有些跟不上時代了。”

“湯普森？”

“我最好的內線搭檔，很有才華，你沒有用好他。”

“瓦倫丁？”

“他的精氣神有些不足，我覺得他很疲倦，和帕克森一樣有些跟不上趟了。”

“傑羅姆-柯西？”

“慾望很強烈，膽氣十足，技術太粗糙，經驗不夠，值得好好磨礪。”

“肯尼-卡爾？”

“兢兢業業，沒有什麼向上的慾望，只能做好本職工作。”

“科爾特？”

“素養很高，犯錯少，缺乏天賦和想象力，而且意志力不太夠。”

拉姆齊將衣服穿好，將開拓者剩下11個人全都問了一遍，甘國陽都很快給出了精準評價。

拉姆齊最後問道：“那你覺得你自己怎麼樣？阿甘。”

“我？我會是歷史最佳。”甘國陽篤定道。

海風吹亂了他的頭髮，但沒有吹散他的聲音。

白色的月光和藍色的幽光映在他臉上，他面容平靜的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拉姆齊點了點頭，道：“我們打車回去吧，太晚了。你帶錢了吧？我想出來游泳，所以錢包放在酒店了。”

“啊？您拉我出來就是為了讓我付車錢的吧！”

“沒錯，快走，早點回去睡覺。”

——

賽季進入了收官階段，季後賽邊緣的球隊開啟了最後的衝刺。

排名靠前的球隊沒有因為季後賽無憂而放棄比賽，80年代還不存在輪休的概念。

對於球隊而言門票收入是大頭，電視轉播費用在工資帽中只佔較少一部分。

每年工資帽的額度會根據上一年的總收入來進行劃定，收入越高，分給球員們的錢就越多。

所以，只要身體沒問題可以上場打球就要登場，尤其是約翰遜、伯德、喬丹、甘國陽這種能賣票的球員，更不會在球場上糊弄觀眾。

他們的出勤率直接影響到全聯盟球員的收入，約翰遜、伯德這樣的巨星，年輕體壯的時候出勤場數75場以上是常事，兩人也都有過輕傷不下火線的經歷。

當然其中肯定蘊含著風險，拉里-伯德年紀輕輕腰椎和背部就出現了問題，現在他賽前在更衣室聽戰術布置都是躺在長椅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尊重教練呢。

到後來背傷越發嚴重，在場下休息時他不得不趴在地板上，緩解腰椎和背部的壓力，讓自己稍微舒服一些。

魔術師約翰遜在1981年也遭遇了嚴重的膝傷，缺席了大半個賽季，經歷了“百日孤獨”後重新復出，膝蓋上已經多了一對厚厚的護膝。

開拓者作為一個飽受傷病戕害的球隊，甘國陽到來後將這裡的醫療等級提升了一個檔次——醫術水平可能沒有提高，但對球員健康的重視程度確實大大提升了。

在球員們受到傷病侵襲時，從教練組到管理層都遵循球員身體健康第一的原則，能歇就歇，一定讓球員歇好了為止。

根據開拓者隊內新的醫療制度，球員傷愈重新登場必須要得到兩位職業醫療師的書面許可，教練不能隨意讓球員復出比賽。

奧格爾維博士還會對受傷的球員進行心理治療，讓他們擺脫受傷的陰影——不過今年開拓者球員沒有遭遇什麼大的傷病，一些小傷病都得到了妥善對待。

這一方面得益於甘國陽當初剛來開拓者時的據理力爭，改革了球隊的醫療體系，另一方面甘國陽讓開拓者實力大增，他們在賽季早期打下了良好的戰績基礎，賽季末用不着衝刺。

前面西部第一的湖人3、4月份開始發瘋，一波13連勝無人可擋，開拓者是想追追不上。

後面的丹佛掘金隊本賽季表現驚艷，賽季初期竊居西部第一很長一段時間。

到了2、3月份他們也出現了狀態起伏，接連遭到失敗，戰績逐漸滑落，掉到了西部第三的位置。

不過由於分區規則的原因，掘金隊在排名上位列西部第二，開拓者名列第三。

和去年的情況一模一樣，開拓者在太平洋賽區翻不過湖人這座山，就只能排第三。

由於穩定在第三的位置，掉不到第四，也很難衝到第一，所以開拓者後半程在戰績上沒有什麼壓力。

可以讓有傷的球員好好養傷，比如范德維奇的背傷，瓦倫丁的腿傷，帕克森的腳踝，都可以得到充分休養。

但是甘國陽這個讓所有人受益的波特蘭醫療先驅是一場比賽都沒休息——唯一缺陣的一場是被禁賽，被克利夫蘭球迷全場喊退票。

甘國陽太能賣票了，在他健康的情況下是一場都不會讓他休息的。

賽季中期隊醫還對甘國陽進行了體檢，重點檢查膝蓋、腳踝等關節部位。

檢查後隊醫表示，“非常健康，簡直可以敲一個檢驗合格的紫色印章。”

強壯的肌肉給了甘國陽關節、韌帶極好的保護，而且當初加點甘國陽把自己的抵抗傷病能力加滿。

加上他平時生活非常規律，飲食健康，受傷的概率非常低。

甘國陽體檢完以後都想，“媽的，保險白買了，開拓者升級的這套醫療體系我也用不上啊。”

但甘國陽用不上，不代表別人用不上，3月末，就在開拓者即將迎來紐約尼克斯的挑戰，甘國陽和好友伯納德-金約好比一比誰在這場比賽得分更多的時候，金在前一場對陣國王的比賽中嚴重受傷，膝蓋十字韌帶斷裂，重傷下場。

這時候，拉里-弗萊舍向各支球隊推銷的球員傷病保險發揮了作用。

尼克斯是聯盟最早幾個加入保險計劃的球隊，伯納德-金在受傷期間的工資將由保險公司支付，醫療費保險公司也將報銷一大部分。

這對球員和球隊來說都是好事，球隊儘可能減少了損失，球員也不用和球隊扯皮，擔心受傷期間拿不到薪水或者無力支付醫療費用。

但保險並不能減輕傷病的痛苦，在紐約剛戴上王冠沒多久的金，從王座上驟然滑落。

受傷後第二天他給甘國陽打去了電話，開口就說道：“阿甘，我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