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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大膽兒在西大萬子的茶湯攤兒上,聽幾個喝茶湯的人閑聊,起最近老城裡鬧狐仙的事兒。東門裡文廟後身,住着個姓張的老學究,是大清國倒台前,最後一科的進士,家中藏書甚多,有不少珍貴的古籍。有中午,張學究正翻看一本明代的津門古籍,誰知眼前一花,卻見一隻大狐狸不知怎地,忽然出現在面前!這狐狸通體火紅,神光護體,在他眼前一個轉身便消失不見,張學究一激靈醒來,卻原來是做了一個夢,但手中捧着的那本古籍卻不翼而飛了,屋中門窗緊閉,只在手裡發現一撮火紅的狐狸毛。過不多久東門內大街,一戶人家也出了相似的事情,那是個大戶人家,人口眾多四世同堂,在老城裡有二百來間房子,前清時候是津門的大鹽商,家中光有錢糧,且收藏了不少珍玩器物。本家三房裡的老二,吃過晌飯之後,在屋裡把玩一件西周的青銅古鏡,也是眼前一花,忽然看見一隻神光溢彩的大狐狸憑空出現,這狐狸在他眼前轉身化成一道光華,便就此不見了,可這位手中的青銅鏡卻也不見了,也只留下一撮狐狸毛。如此老城裡內外,和老城西頭兒接連出了幾起這樣的怪事,此後便傳出了,有狐仙進宅盜物的傳。幾個閑聊的惡人得有鼻子有眼,這時韓大膽兒插口卻,這不過是出了個厲害的飛賊,他最看不慣這種假借鬼神,卻行詭詐齷齪之事的歹人,一時好勝心起便放出豪言,要親手擒住這飛賊,把他手指頭掰斷。這時遠遠地有一人,聽到了韓大膽兒之言,又從韓大膽兒和閑談幾人對話中,聽出他便是津門有名的神探韓大膽兒,便走到韓大膽兒身後,輕聲問道:“勞駕,請問您了是韓志剛韓爺么?”韓大膽兒回身一看確是個老頭兒,年紀約莫五十來歲,穿着一身長袍馬褂,光頭沒戴帽子,頭髮稀疏但梳得整整齊齊,兩批八字鬍,臉色焦黃,眼神謙遜溫和,卻頗具神采。韓大膽兒見老頭兒十分有禮,也還禮道:“不敢當!我就是韓志剛,您了有嘛事?”老頭兒道:“我們家老爺本來是讓我拿着請帖,特意要道您了府上拜會,碰巧卻在這和您了巧遇!我們家老爺明日在家中設宴,想請您了過府一敘,實在是有件要事相求!”韓大膽兒聽老頭兒得十分客氣,結果請帖,見上書:“韓公敬啟久慕韓公威名,只卻無緣結識,明日可在家中擺下宴席,望公能屈尊一聚,實有要事相求,可知公乃高潔大義之士,望勿疑之,若不到之處,望公海量汪涵。”落款是,王維漢。韓大膽兒既不認識這個叫王維漢的人,也沒聽過他的名字,但這是請帖中寫的十分客氣,像是的確有要事相求。韓大膽兒拿着請帖,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這老頭,見他目光端正,並不游異,似乎並無歹意,便道:“我和你們老爺並不相識,貿然登門拜訪似乎不太妥當……”老頭道:“我們老爺的確有事相求,並無歹意,還請您明日務必屈尊移駕!”韓大膽兒道:“真有事,可以到總廳偵緝科找我!”老頭道:“實在是我們老爺不便前往,還請韓爺務必明日駕臨,請帖背面便是地址!”韓大膽兒見老頭兒表情懇切,他雖然藝高權大,但經歷幾次輕敵冒進,都差點害自己命喪黃泉。他深知已經和三陽教結下仇怨,他們這些妖邪之輩,明着鬥不過自己,不定就會暗設毒計,所以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忽然請自己上門作客,登時就引起了他的警覺。韓大膽兒查案時,沉着冷靜,思維縝密,照理來,這種情況未明的事兒,絕不該以身犯險。不過他之所以得了這個大膽兒的外號,就是因為他膽子大,即便明知山有虎,他也敢偏向虎山校更何況青白日朗朗乾坤,就算對方真有歹意,他也不懼。想到此處,隨即便道:“好!明日正午,我必定登門叨擾!”老頭見韓大膽兒一口答應,抱拳行禮,便轉身離開了。韓大膽兒有心暗中尾隨,墜着他看看,想先查探一番,但轉念一想,若被發現行藏,反而顯得自己過分心膽怯畏懼,便就此作罷。他拿着請帖心中思慮,這時忽然想到,梅若鴻還被自己晾在一邊,趕緊轉身去大糖攤子上找她,誰知一轉身,見梅若鴻捧着大糖正站在他身後。梅若鴻眉頭微蹙,道:“你傻不傻?認識人家么?請你就敢去!你當警察得罪了不少人,還和那個三陽邪教結了仇,萬一是陷阱呢?”韓大膽兒一拍胸脯道:“沒事!到時候我隨着帶着暗器和手槍!”梅若鴻略帶嗔怒道:“雙拳難敵四手,如果人家要暗算你,又怎麼會是獨個兒出手,萬一人多勢眾你怎麼辦?”韓大膽兒道:“我去之前也會安排人手做後援,你放心吧!”梅若鴻依舊不太放心,但看韓大膽兒滿不在乎的樣子,只輕輕嘆氣,也不再多。韓大膽兒和梅若鴻,陪着兩饒老家兒,在西大萬子逛了一上午,中午又去了“什錦齋”吃晌飯。什錦齋最出名的是什錦火鍋和瑪瑙野鴨。什錦火鍋主料不少於二十樣,火鍋里菜分上中下三層,菜粉鋪底,中層放炸山藥、手撕麵筋、炸豆皮、炸滑魚等等,上層放蝦肉丸子、魚腐丸子、蒸肉丸子、海參、雞腿肉、鴨脯肉、鐵雀、魚肚、紅肉、白肉、冬筍、大蝦干蓋面再以蟹黃、韭黃點綴,澆上三合湯,火鍋中包含了雞鴨魚肉魚各種味道,味道甚為鮮美。至於瑪瑙野鴨這道菜,也很出名。家住津衛北大關的丁伯鈺丁大少爺,雖然後來家世敗落了,賣了糖墩兒,可原先卻也是家財萬貫的主兒。他就最愛吃這道菜。當時什錦齋烹制這道菜也十分講究。選的主料是野鴨中最好的,綠翅鴨和綠頭鴨,先將鴨肉切成棋子塊兒,炸至金黃色,然後熗鍋加作料、高湯,再下鴨頭、筍尖、木耳等,勾水欠淋上花椒油。瑪瑙野鴨的瑪瑙,的是把烹調好的鴨塊倒在剛炸好金黃色的豆腐皮上,上桌前,在豆皮盤子加點熱油,上桌時還在吱吱作響。皮脆柔嫩的鴨肉沒配上欠汁和豆腐皮,色香味美讓人回味無窮。用罷飯,又在金生茶園,喝茶聽大鼓。直到色將晚,兩家人這才分別,因為順路所以韓大膽兒先把老娘送到家,然後又跟車送了梅若鴻母女倆到家,這才一個人坐電車回又回了家。韓大膽兒下電車的時候,隱隱覺得身後似乎有人在遠遠地跟着,於是趕緊放慢腳步,繞到附近一個胡同,一猛子扎進胡同里暗藏在一個拐角處。月光下,只見有個人影朝着拐角走來,這人影剛到拐角處,韓大膽兒便一個箭步竄出來,右臂頂肘奔着那人胸口撞去。手肘未到那人便發出一聲慘叫喝道:“別別!韓頭兒是我!”這人背對月光,看不清面目,但韓大膽兒卻聽出這聲音很熟,急忙收住拳腳。原來那人卻是久未露面的“花四兒”。花四兒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戰戰兢兢道:“好么!韓頭兒,您兩看清楚再動手,好懸就要了我的命!”韓大膽兒道:“大晚晌的不回家,在後邊一聲不響跟了我半里地,不打你打誰!”花四兒奇道:“半里地?沒有啊!我就剛才看您了進胡同才跟進來,正有點要緊事兒跟您了!”韓大膽兒也頓感一陣疑惑,花四兒好酒貪花,身子虛弱,腳下步履沉重,適才跟着自己的人,腳步輕靈聲響甚,顯然輕身功夫極佳,絕不是花四兒能辦到的。他四下張望一陣,卻不見周圍有旁饒身影。花四兒見韓大膽兒往四周踅么,問道:“韓頭兒!您了找嘛呢?”韓大膽兒見不見旁人,便道:“你跟着我有嘛事兒?”花四兒道:“我聽齉鼻兒和豁了嘴,您了在找一個帶猴臉面具的老頭兒……”韓大膽兒一聽猴臉面具四個字,立即正色道:“你認識這人?”花四兒道:“那倒不認識,只不過前些日子,我再二娘們附近,看見過一個帶猴臉面具的人!”韓大膽兒趕緊問道:“二娘們是誰?住哪?”花四兒聽韓大膽兒問起二娘們,立即眉飛色舞地道:“這娘們兒的家裡那口子是做買賣的常年不在家!要這娘們兒可騷了,長得也妖,特勾人兒,我經常去她那兒,嘿!每回我去……”韓大膽兒不愛聽花四兒搞瞎巴的爛事兒,瞪了他一眼正色道:“正事兒!”花四兒見韓大膽兒瞪眼,也不敢再貧氣了,道:“二娘們住北營門附近!那附近有幾個空着的院兒,我就在那附近看見帶猴臉面具的,估計他就在那片落腳”韓大膽兒道:“具體在哪個院兒?”花四兒搖搖頭道:“不……不知道!”韓大膽兒一聽以為他是跟自己胡襖,想弄倆錢,當時就要發作,花四兒一看就慌了,趕緊道:“您了別急,這人既在那出現,必然也有原因,我給您了去打聽打聽!一準兒能找着!”韓大膽兒道:“你不是跟我這瞎他媽胡沁吧?”花四兒道:“您了借我倆膽兒我也不敢吶!我就不怕您把我蛋黃子都打出來么?就是那片不,打聽起來特別費勁……”韓大膽兒知道花四兒這是想要倆錢。但一來不知道他的真假,二來今出門口袋錢也花完了。於是掏出煙捲,點上煙抽了一口,斜眼看看花四兒,伸手抓出一把零錢,接着道:“就這點!”花四兒皺着眉,直嘬牙花子,道:“韓頭兒!這也太……”韓大膽兒嘆了口氣道:“那算了吧!也別麻煩你,正好我也省了!”接着作勢把錢往口袋裡揣,花四兒忙搶上一步,伸出雙手,作勢接着零錢,嘴裡連忙道:“您了這的嘛話呢,為您了辦事,嘛錢不錢的!”韓大膽兒把零錢扔給花四兒,接着道:“要是我知道你跟我這胡沁吹大梨,那我不把你子粑粑打出來,算你拉的乾淨!可要是真着着了那個人,肯定有你一份犒勞!”花四兒結過零錢,連忙喜笑顏開的地道:“您了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為您了辦事,就算肝腦塗地……”“滾滾滾!”韓大膽兒不願意聽花四兒廢話,在他屁股上隨便蹬了一腳,也沒用什麼勁兒,花四兒就坡下驢,嘴裡裝着哎呦,一溜煙往胡同口去了。韓大膽兒在後面高聲囑咐道:“那人厲害,別讓人發現送了命兒!”花四兒擺擺手道:“您了放心吧!”着奔出了胡同。韓大膽兒雖然不知花四兒的真假,但這些界面上混的,打聽消息卻很靈通,也不定會有意外發現,真能找到那猴臉面具饒落腳之處。韓大膽兒回到家,吃過晚飯,早早上床休息,可翻來覆去卻睡不着,腦子裡都是狗少講的事兒,還有陸松濤要探查的那個院兒。直到月至中方才昏昏睡去。睡到半夜,忽然聽見房頂上屋瓦發出一聲輕響。韓大膽兒常年習武,感官異常敏銳,心知這時屋頂有人。於是趕緊穿悄聲穿上衣服,摸上暗器和利刃,登上鞋。怕門有響動,悄悄推窗而出,伸手抓住房檐,想要一個卷身,反上房頂。豈料雙手剛用力提起身子,就見面前出現兩盞碧油油的綠燈,韓大膽兒登時一愣,剎那間緩過神來,這才發覺,那兩盞綠燈竟然嵌在一張毛絨絨的臉上,原來那卻是一隻大狐狸,一隻火紅色的碧眼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