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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

凤城的大街上,进口小轿车的出现引来无数人的侧目,都猜测这是哪家的高干或地主置办了新玩意儿。

老康和老刘裹着棉被在后座上睡的昏天黑地,呼噜声此起彼伏跟锯木头似的相互拉扯。

赵三元倒是没什么困意,实在是腰部和肩膀被摧残的不行。

诚然,坐小轿车能将风寒之苦降到最低,可踏马的空间小啊,再坐一两天的话,身体硬的都快成门板子了,也不知道后边那俩货是啥身体,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

“咱们比预计的要早到两天,是否找家客栈修整歇息一下”上官白兔的双眼布满血丝,显然身子骨也有点吃不消,大姑娘开车拉着仨老爷们儿,一脚油门一脚离合器的,两条腿都快失去了知觉。

赵三元打开酒瓶子闷了一口,顿感身体又暖和了起来,回答道:“想住就住呗,反正都你掏钱。”

能蹭就蹭,能省则省,最好是高首那老犊子啥事没有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药王谷,然后皆大欢喜回鞍山,含泪怒赚十万大洋。

可惜,上官白兔不给他这个机会。

“密信中言明,在到了凤城后一切由你统筹率领,所以从现在起,我听你的。”

对视着目光,赵三元还是首次仔细打量着上官白兔,此时她没有带那顶不知啥材质做成的斗笠。

说她妙龄韶华吧,身上的气质过于老练,尤其是这双仿佛遇到什么事都古井不波的眼睛。

说她是个大姐吧,面上还真看不出啥风霜岁月留下的痕迹,声音即便有些清冷,但很显然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真听我的”

“没错。”

“那咱回家过年吧。”

“很好笑”

“是不咋好笑。”赵三元套上大棉袄扣上狗屁帽子打开车门,又回头交代道:“你们先在车上待着,我去附近踩踩盘子后再决定。”

该准备的东西,在离开鞍山之前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因为不知道究竟会遭遇什么,所以堪称是下山以来准备的最万全的一次,能用上的家伙全都装车。

但有的东西是无法提前准备的,比如情报。

接头地点在凤城西南的药王谷,赵三元等人对那里一点认知都没有,必须得问问当地人具体是个啥地形地貌,进出都有几条道。

在街边喝了碗热腾腾的大擦子粥后,得知凤城最大的客栈就是街头那家,南来北往的客流特别大,赵三元遂决定就从那里开始打听。

让人意外的是生意冷冷清清,一点没有临近年关的火爆场面。

凤城人不爱下馆子

柜台处的东家瞧见有客上门后,赶忙堆笑迎接。

“爷们儿冻坏了吧小店主打辽菜鲁菜物美价廉,保准爷们儿您赞不绝口,来来来快请坐!”

赵三元也没客气,落座后大大方方拍出二十块大洋,“整七八个菜,再来几坛老酒,越烈越好,白面馒头来五屉,不是在这吃啊,都装上我要带走。”

东家大惊失色,心想正愁今天生意惨淡,竟是来了个大客户,老天有眼!

这时赵三元余光却瞄向楼梯口旁的木柱上。

虽然印记很淡,可依旧能看一丈左右处有血迹,其中还有个明显的缺口和小片灼烧的痕迹。“临近年关了不太平吧”赵三元似笑非笑指了指木柱,“我如果没走眼的话昨夜这里是遭了贼还见了血,怪不得腊月寒冬的你家生意这么不好。”

东家立马哭丧个脸,以为赵三元嫌晦气想要走人,可还没等他挽留,后者又笑道:“我没那么多讲究,趁着闲来无事你给我讲讲,到底是哪路高人能把贼扎得那么老高”

见贵客没打算走人后,东家的心算是落了地,也赶巧心里憋屈想找人好好唠唠。

随即温了壶老烧整了一盘酱牛肉,坐在赵三元旁边打开了话匣子。

“爷们儿您真好眼力,说遭贼吧也不尽然,应该是个哪路英雄好汉落了难被追杀,大半夜的偷了只烧鸡啃,可他仇家来的也不慢直接在咱家后院给他堵住了,我儿子刚好瞧见差点被那帮人给整死,幸亏那位英雄把我儿子救了下来。”

东家指了指那根柱子,感叹道:“我当时闻声跑下来的时候看到两伙人干了起来,好家伙个顶个跟活神仙似的,有的手里长矛窜着火,有的挥挥衣袖就狂风大作,有的甚至前胸后背长了好几张人脸,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是真不敢相信,爷们儿你说这世上真有能呼风唤雨的高人”

赵三元心中惊涛骇浪,但面上依旧装出首次听闻的惊讶之色。

玩枪的基本确定就是高首了,围攻的自然是一贯道那帮狗曰的。

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一贯道给下的套

万一他们知晓高首留了‘保险’的话,专门在这忽悠,贸然发问肯定会成为击杀目标。

再探探口风。

“或许有吧,当年九顶铁刹山的郭守真大真人还祈天求雨呢,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嘛,咱可别像有些人肚子里自认为有点墨水就质疑这个质疑那个,癞蛤蟆都没他们跳的欢,反正心存敬畏就对了。”

东家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老哥我是闯关东过来的,也明白心存敬畏的道理,就比如昨夜他们在后院斗的昏天黑地,连咱家猪圈都烧塌了还烧死两只老母猪,这我都没敢报官啊,生怕那些高人回头再报复我,万幸的是他们斗了没多久,那位英雄就往北逃了。”

往北!

赵三元故作感慨,“这么说那位还真就是个英雄,以一敌多还能全身而退,估计是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猛人吧”

“哎”东家笑着连连摆手,“虽然我没看清他相貌,但大致身高还是能看出来的,就跟我差不多吧,头发还没几根,在月光下锃光瓦亮的想不看见都难。”

十几分钟后。

赵三元走出客栈,这家买点对联,那家买点年画,逛了好一会才回到车上。

“怎的买这么多东西”上官白兔很是意外,根本没有看出准备在凤城内修整的意思。

当从赵三元口中得知收集到的情报后,她思考着这些情报有多少可信度。

见她久久没有回答,赵三元直接给出自己的看法。

“若真,高首是从旅顺被追杀到凤城,而且根本没有甩掉追兵,除非是他祖坟冒青烟,否则被干掉是迟早的事,他绝无可能一路逃下去。”

“若假,那就是一贯道给咱设的套,但那帮狗曰的还不清楚咱们的身份和长相,只是想再救援高首几无可能,硬来就是个死。”

上官白兔表示认同,只是接下来如何行事,她还拿不定主意,也轮不到她来拿主意,从进了凤城开始,一切都要听赵三元的指挥,这是高首的严令。

她掏出根烟递给赵三元点燃,“都听你的,哪怕得到的是最坏结果。”

赵三元对这个行为和回答颇为满意,“咱们最大的优势是路程缩短了两天,无论是高首还是一贯道的追兵都想不到,而且高首没有立刻前往药王谷反倒是往北去,显然是以为咱们要两天后才能到。”

“你的意思是....”

“呵。”赵三元笑容阴险,看着就是没憋好屁,“咱给那帮狗曰的唱一出朱仙镇!”

恰逢此时,一辆卖年货的驴车经过轿车旁,赵三元降下车窗热络的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