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602研究所。
剛剛從冰城工業大學畢業不久的工程師王之林正埋頭在一台電腦前，有些焦急地緊盯着屏幕上不急不慢地一個個跳出來的計算數據。
602所被稱為“華夏直升機工業的搖籃”，說來是確實好聽，但因為過去幾十年中，華夏都並沒有正經裝備過多少像樣的直升機，而其中大部分還是進口型號，因此這個搖籃……
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搖出個所以然來。
直5隻是一種50年代初期技術水平的早期活塞直升機，直6和直7中道崩殂，直8屬於昌河，而直9……
直9正在王之林面前的電腦屏幕上面。
目前在華夏軍隊中服役的“海豚”家族絕大多數是原裝進口或者來料組裝的SA365N1，也就是直9的法國原型機。
真正意義的直9在不久之前才剛剛交付給了駐香江部隊6架，而民用型號更是才找到了兩個意向用戶……
實際上，就連這一批飛機的發主旋翼、尾槳和傳動系統都使用了大量的串裝件，也就是直接從法國宇航公司購買的SA365N1原裝零部件安裝在飛機上。
而發動機則直接就是原裝進口的阿赫耶1C。
有點類似目前殲11所處的狀態。
這種情況下，602所自然沒有足夠的資金置辦像601所或者611所那樣的先進超算。
但新時代的來臨，尤其是去年一個常姓青年的異軍突起，已經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數字化設計的價值。
所以最終602所還是擠出一部分科研經費，從曙光公司購買了一台主打性價比的服務器。
只不過代價就是相當抱歉的性能。
王之林眼下正在進行主減速器尾輸出傳動錐齒輪副的強度裕度計算，照理來說並不是特別複雜的東西，但僅僅輸出數據就已經耗費了半個上午的時間。
這還是因為全新的TORCH Multiphysics軟件大大提高了計算效率，否則如果用老的結構力學計算軟件，那算到一半就八成會卡死。
“唉……這樣也好，節奏慢一點，適合我這種慢性子……”
王之林一邊安慰着自己，一邊把屏幕上的最後一個數字寫在身前桌子上鋪着的全機傳動系統設計圖上，然後伸了個懶腰：
“半個月了，總算把這點東西算完了……”
必須承認，法國宇航公司在轉讓SN365N1的技術資料時，確實是沒有藏私的。
整個直9的引進過程，順利的像是法國人被華夏抓住了什麼把柄一樣。
不僅包括全套技術資料，甚至還破天荒地在合同中附帶了獨立的出口權。
這是極其罕見的情況。
哪怕是如今這個時間線上的殲11，蘇霍伊公司連共同改裝的權限都交給了601所和112廠，但也咬死了要求華夏方面不能向任何第三方出口側衛系列戰鬥機及其基礎上的任何改進型號。
所以照理來說，直9這個項目的研發應該非常簡單。
不過，華夏這邊冰城122廠生產出的傳動系統，卻始終達不到性能要求，導致後續的海軍型直9C明明更換了性能更好的渦軸8F發動機，但實際可用輸出功率竟然不增反降。
最終結果就是一架飛機只能攜帶搜潛聲吶和反潛魚雷中的一個，至少要兩架直9C才能完成搜潛-攻潛這個任務流程……
非常離譜。
而王之林此時就正在試圖解決這個問題。
“主旋翼最大容許輸出功率800kW，雙側最大容許輸入功率900kW，單級滑油泵轉速上限3800，工作狀態下滑油壓力0.17-0.26Mpa…”
他拿起手邊的紅藍鉛筆，把這幾天來記錄在設計圖上面的一個個數字用紅色或者藍色的筆圈起來。
“沒有問題啊……怎麼會可用功率減少的……”
直9C裝備的渦軸8F發動機最大連續輸出功率從原來的437kW提高到496kW，但不管怎麼算都仍然在整套傳動系統的容許限度之內且餘量充足，哪怕華夏這邊的加工精度達不到法國宇航原裝的D級，也不應該有輸入功率變大結果輸出功率反而變小的情況出現。
覺得腦子有些發脹的王之林乾脆把鉛筆丟到一邊，打開了電腦上TORCH Multiphysics軟件自帶的教程。
這是他最近一些日子最喜歡的休閑活動，沒有之一。
一般來說，根本不會有人專門去看軟件的“幫助”界面，不過據說這份教程是由業內已經被封為半神的傳奇人物，也是軟件的開發者常浩南親自完成。
王之林一開始也沒當真，只是某一次抱着打發時間的心態打開看看。
沒想到這一看，就沉迷進去了。
內容編寫者哪怕不是常浩南本人，也絕對是在數值計算領域造詣極深的人物。
從那以後，他便一有時間就開始閱讀這部分內容。
“等等……”
很快，王之林就恰好看到了自己感興趣的內容：
“尾輸出錐齒輪副……”
其中一個算例的內容讓他突然受到了啟發。
“對，影響直升機功率輸出的不只有主旋翼這部分，還有尾翼……”
他趕緊重新打開傳動系統建模的工程文件，然後導入TORCH Multiphysics。
只不過，這次他研究的重點，變成了直升機的後半部分。
“真是太慢了……”
王之林第一次覺得所裡面買的這台服務器是如此耽誤事。
不過無論如何，眼前的問題還得指着它來完成，因此王之林也只好懊惱地捶了一下桌子。
又是一段漫長的等待，直到太陽落山時分，第二輪計算才再一次完成。
緊接着，他起身從旁邊拿來了一份國防科工委前不久才印發的全新標準GJB/Z89，開始進行強度校核計算。
而這一次，當校核結果出來的時候，王之林幾乎是一眼就瞧出了問題所在。
“主減速器尾輸出錐齒輪副原始設計工作載荷220kW，尾輸出的最大功率285kW？”
這個誇張的數字讓他第一反應是自己剛剛算錯了。
不留餘量也就算了，竟然還超標了將近三分之一？
這可是法國人提供的原始結構設計！
不會吧？
不會這麼離譜吧？
然而又檢查了一遍結構力學模擬結果和強度校核結果之後，王之林十分確定自己的計算並沒有出問題。
也就是說，法國人的設計，真有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