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湯泉宮

到了中午時分便有人來傳，商如意早已經穿戴整齊，跟着宇文曄去到了兩儀殿。

這個時候突然起了風，北風呼嘯吹得人臉跟刀割一樣。他們剛走到大殿門口，就聽風卷着一個熟悉的聲音掠過耳朵，那聲音正用一種高昂的語調吟誦道――

碧山長凍地長秋，日夕泉源聒華州。

萬戶煙侵關令宅，四時雲在使君樓。

商如意略想了一下，道：“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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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曄立刻帶着商如意上前行禮，宇文淵只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坐吧。”

峰頂高眠靈藥熟，自無霜雪上人頭。

“……是。”

聽到這話，商如意這才抬頭直直的看向虞明月，笑道：“不知太子妃跟太子殿下去了什麼好風景的地方。”

宇文淵道：“對了，今天怎麼沒把圓子抱過來呢？”

風驅雷電臨河震，鶴引神仙出月游。

商如意的腳步一滯，連帶着宇文曄也停了一下，就聽見宇文淵含笑的聲音道：“好，好詩，好句，好意境！”

皇帝對秦王雖看似責備，但在商如意的“訴苦”聲中，反倒帶上了一種家常的親近來，宇文淵也沒有真的生氣，只是說道：“跟你生一回氣，朕都氣餓了。傳膳吧。”

宇文曄起身道：“兒臣明白。”

一旁的宇文愆抬起頭來，道：“父皇，兒臣這一次去華山的時候，中途在湯泉宮停留了一陣。那裡已經修繕完備，而且又發現了一股新的湯泉，據說有消疲解乏，舒筋活血之用，若常年浸泡，還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宇文淵既然沒在百福殿，而只是在兩儀殿內用膳，酒菜自然沒有那麼正式，倒是一些家常的飯菜，唯有商如意的面前比別人還多出了一盅散發著溫潤清香的葯膳湯，她自然明白是宇文淵對自己的體貼，於是微笑着看向這位慈愛的公公。

“……”

“秦王妃果然聰慧過人。”

“不必，”

“是。”

說話間，宇文淵自己也輕咳了兩聲。

宇文淵笑着說道：“你之前做的詩朕看着就極好的，只是，作詩要多行多看，有感而發才能得佳句。明月這些日子跟着愆兒四處遊歷，看了些好風景，自然也就佳句迭出了。”

對面的宇文愆和虞明月對視了一眼，沒說什麼。

宇文淵擰着眉頭對宇文曄道：“你今後，每天晚上必須回宮！”

虞明月嘴角含笑，眼波流動：“秦王妃既然聽到了我剛剛做的詩，難道還聽不出是什麼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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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是有妻有子的人，你媳婦才剛生了孩子多久？”

而宇文淵也看到了他們，道：“你們來了。”

一聽到這話，宇文曄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商如意心中一沉，立刻對着宇文淵道：“正是呢，父皇今日可替兒臣做主了，有的時候圓子晚上哭起來，奶娘他們都哄不了，只有兒臣一個人哄着。”

“哪裡。”

“你到底在軍營搞什麼？”

“兒臣聽見了。太子妃向來文采斐然，兒臣自愧不如。”

但臉上還是滿滿的笑容。

話音一落，玉公公立刻傳令下去，不一會兒，尚食局的人便送了酒菜上來。

“如意，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兩人又對着太子和太子妃淺淺的問候了一下，這才坐到了宇文淵的右手下方。剛一坐定，宇文淵就笑道：“你們來得晚了，沒聽見太子妃作詩，那可是字字珠璣啊。”

商如意忙道：“今天起風了，兒臣擔心孩子着涼，所以沒帶他過來。若是父皇想見他――”

這時宇文曄終於開口，接過了商如意的話茬道：“皇兄真是有閒情逸緻。冬日登華山，一定領略到了好風景。”

說完，他又笑了笑，道：“不過，二弟向來事忙，怕是也閑不下來了。”

聽到他的話，宇文淵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宇文曄：“朕聽說你這些日子天天往軍營跑，有的時候連家都不回。”

“哦？”

說罷，她帶着幾分嗔怨的看了宇文曄一眼：“若是有人能幫幫忙也好。”

他看得出來對方在為難商如意，雖然這一點根本難不倒商如意，可衝著他的人，他心中仍有不悅，便直接向著宇文愆；而此刻，宇文愆微笑着抬頭看向他，彷彿就只是坐在這裡享受一場家宴的溫馨，直到宇文曄開口，他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道：“那邊風景是不錯。二弟若有閑暇，不妨也帶弟妹過去看看。”

宇文淵雖然因為虞明月的一些荒唐的言辭對她有成見，但成見歸成見，虞明月的文采卻是他一直都十分欣賞的，不僅是之前以“廣寒客”之名在賽詩會上奪魁的“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到遊玩內廷後做出的“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琉”，再到黃河龍門渡口，她吟唱的那句“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無一不令他喜歡。

話沒說完宇文淵立刻擺手阻止，然後說道：“朕要見他不急在這一時。最近天氣是不太好，你們多顧着孩子。他還小，萬不可受風着涼，經不起的。”

商如意聞言，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虞明月，心中不免嘀咕着：不知道哪裡來的詩句。

“父皇贊繆了。”

聽到這話，宇文淵的眼睛亮了起來。

湯泉宮是在離長安不遠的驪山腳下的一處行宮，不僅景色優美，而且因為有溫泉的緣故，早年便有文帝在此處修築了行宮以供游幸。他登基之後，雖然也下令重修此地，但因為登基之初事務繁忙，倒也一直沒有空閑去。

如今聽說又發現了一股新泉，而且有延年益壽之功，不由得有些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