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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吉翔起來後先在酒店的健身房跑了個半馬。

回房間洗漱完畢後出門吉翔看見趙哲等在房門外。

“趙哥,怎麼不進來坐,站在外面……不用這麼客氣。”吉翔問道。

“我一早起來遛彎,看見你在健身房自己跑步。”趙哲頗為感慨,“我就算是回到20歲也沒這麼好的體力,小吉,你這身體,杠杠滴。不過話說健身房都是24小時開着的么?要是不開怎麼辦?”

“5星級酒店都是24小時營業,不開的話我可以投訴。再說,訂酒店前我都問過。”吉翔回答道。

“身體是真好,你總說你家傻狍子每天被你遛的筋疲力竭,我從前還不信,現在是真的信了。”

“難怪你每天做那麼多台手術都不覺得累,遇到孟醫生值班你還能去急診科跟着熬夜,難怪難怪。”趙哲囉囉嗦嗦的感慨着。

“還行,昨天你看患者李牧之了吧。”吉翔問道。

昨天下了飛機,鄧朝洪和趙哲去看患者,吉翔好奇,跟着林九則去找林家老爺子。

沒想到林家老爺子帶給吉翔的不是八卦,而是一段神奇的經歷。

經歷過之後,吉翔再回頭看現在的醫療,立馬覺得索然無味。

“去了,患者狀態不是很好。”

“哦?擔心自己的恢復么?”吉翔問道。

患者29歲,身體正好,而且他的問題是跟腱,也不會影響生命體征。

趙哲說的不好,大概率還是患者心理問題。

“嗯。”趙哲點點頭,“就像是……我從前有個同事,名校畢業,畢業後本來已經考上研究生了,但家裡窮,着急掙錢養家,就回到源遼市工作。”

“他手術做的是一等一的好,一個簡單的闌尾切除手術,搭眼看就比別人高了幾個檔次。手術做的那叫一個精細,患者恢復的都比其他人的患者快。”

的確很強,尤其是那種簡單的小手術,更能看出來功底。

吉翔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一邊說著,兩人一邊來到酒店的餐廳吃早餐。

“可後來出了個事兒,一個患者家屬拿着刀進來,本來患者不是他的,患者家屬卻因為他坐的位置靠近門口直接奔着他就來。”

“結果右手的肌腱斷了好多,功能恢復的不好。等恢復了一些,他不敢自己上手術,就來找我。我知道他怎麼想,所以我們一起上了台手術。”

“在下面的時候還只是有功能障礙,可上台後他的手就抖的不行,刀都拿不穩。”

吉翔聽着趙哲在囉嗦,吁了口氣。

類似的事情有過很多例,相同點在於只要發生,醫生的職業生涯就斷了。

至少,外科醫生的職業生涯可以宣告終結。

某種角度上來講,外科醫生和運動員有類似的點。

尤其是趙哲口中說的那名醫生,上台後手就抖,估計是想要恢復從前的水準,但怎麼都達不到,負反饋的累計導致緊張以及大量激素的分泌。

這也沒辦法。

“患者叫李牧之,29歲,看着精精神神一個小夥子,就是臉色很難看。”趙哲繼續嘮叨着,“看見鄧教授後,他反覆囉嗦着能不能參加今年的全運會以及田徑鑽石聯賽,不斷問能不能百分之百保證。”

“就跟聽不懂話似的,小吉你說咱當醫生的怎麼可能說百分之百的話。”

“的確。”吉翔嘆了口氣。

他經歷過足球運動員的感同身受的世界,理解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訓練只為了心中的夢想。

但人類實在是太脆弱了,一個疏忽就會導致身體不可逆的損傷。

趙哲不斷囉嗦着昨天看見李牧之時,李牧之的忐忑與焦慮,哪怕是吃飯也堵不住他的嘴。

過了會,鄧朝洪趕來。

他起的比較晚,而唐嫣估計還在睡懶覺,得差不多到時間才起,匆匆忙忙洗漱、吃飯,一起去醫院做手術。

“鄧教授,患者怎麼樣。”吉翔客客氣氣的問了句。

“還行,片子上看跟腱的傷勢要比內馬爾的傷輕一些,我認為手術沒問題。”鄧朝洪給了個肯定的答覆。

片子在附二院的時候通過遠程會診都看過了,吉翔心裡有數,他也沒有問過多的話。

到了時間,李牧之的教練來接醫療組。

李牧之的教練姓翟,是一個身材高大、壯碩,但卻有了肚子的中年男人。

能看得出來,翟教練年輕的時候肯定是那種健壯如牛的存在。

“鄧教授,一會辛苦您了。”翟教練握着鄧朝洪的手,腰微微彎下去,不斷說道。

翟教練客氣了一句,想要抽手出來,可翟教練手上的力氣很大,死死握着鄧朝洪的手不鬆開。

鄧朝洪甩了甩,可他的力氣完全沒辦法和翟教練比,根本無法掙脫。

“鄧教授,小李這麼多年的努力能不能開花結果,就看您的手術了。這孩子是真不容易,從小的時候我就帶着他,一點點看着他成長起來。”

“小李有天賦,但年輕的時候心態不穩,每次一到大賽就失常,大失水準。那時候比賽完,每次我都把他一頓胖揍,現在想起來……”

翟教練握着鄧朝洪的手,毫無邏輯的囉嗦着,比趙哲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吉翔甚至能察覺到翟教練緊張到了極點,他握着鄧朝洪的手在輕微顫抖。

而他現在說的話,更類似於緊張的心情下自言自語,根本沒注意到鄧朝洪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翟教練,您放心,我們會儘力而為的。”鄧朝洪無奈,只能拍了拍翟教練的手背,以示安慰。

“孩子已經很努力了,誰能想到眼看着就要出成績了,最後卻變成這樣。”翟教練一邊說著,眼淚一邊流了出來。

他要遠遠比一般的患者家屬更緊張、更焦慮。

“翟教練……”

“鄧教授,拜託您了,小李能不能恢復正常就看您的了。”翟教練嘴裡說著同樣的話。

無論是鄧朝洪還是趙哲,抑或是吉翔都懂。

很多次手術前,患者家屬也會這麼拉着醫生的手,說著一樣的訴求。

只是翟教練的身體太好,鄧朝洪的手被捏的生疼。

“翟教練,您要是再捏,我骨頭就斷了,怕是今天的手術做不了嘍。”鄧朝洪無奈,只好和翟教練說道。

翟教練怔了一下,鬆開手,用衣袖擦了擦臉,滿是不好意思。

“對不起,對不起。”

“翟教練,您太緊張了。”鄧朝洪安撫道,“手術,我們儘力而為,您放心,肯定盡全力。”

“的確是太緊張了,有點失態,您別介意。”

鄧朝洪的手背捏的發紅,他嘆了口氣,左手不斷的揉着右手,讓自己疼痛緩解一點。

吉翔和趙哲、唐嫣坐一台車,翟教練拉着鄧朝洪坐的另外一台車。

“夠緊張的。”趙哲上車後笑了笑。

“沒辦法,多少年的心血,就因為一次傷病沒了希望,換誰又能甘心呢。”吉翔想起自己感同身受的時候遇到的種種,以及當時的心理壓力,深深嘆了口氣。

他看見翟教練的時候,似乎看見了“自己”,面對着來自身後隊友的飛鏟,倒地受傷。

那一刻,似乎天都塌了。

在受傷的那段時間裡,吉翔的心態出現了無數次的改變,不再堅強、不再義無反顧,每天焦躁不安,連個踏實覺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