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神谷的禁制緩緩打開,傳出一道溫和而清麗的聲音——
“貴客蒞臨,有失遠迎,請罌粟帶武君前往七元頂大殿。”
羅喉與天織主正待舉步,忽見浩星探龍與楚天行疾馳而來,落在身邊。
見羅喉在此,浩星探龍先是一怔,繼而露出喜色,急忙上前見禮。
“武君,這是吾之好友楚天行。”
楚天行自然不敢怠慢,恭身施禮:“見過武君。”
羅喉微微欠身,楚天行雖然受非常君指使接近浩星探龍,最後卻為友情付出了生命,是個不錯的漢子。
天織主的眼眶卻紅了,不由分說掏出熾雷刀。
“老賊,你竟敢來此!”
“吾是來向精靈天下請罪的。”
浩星探龍身形未動,沉聲說道。
“那就先向吾請罪,喝!”
刀似狂潮,紫雷動天,天織主就要一頭劈下,不料,旁邊伸出兩根手指,將熾雷刀夾住。
正是羅喉出手。
任憑天織主如何運氣抽刀,羅喉兩根手指固若金湯,熾雷刀竟然一動不動。
“是想讓吾把你扔進去嗎?”
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讓天織主霍然清醒,她記起了逆神暘慘敗,狩宇一脈的精靈慘死的情景,不禁打了個寒顫,鬆開握刀的手。
見她不再狂躁,羅喉把熾雷刀扔給她,冷冷說道:“七元頂,帶路。”
七元頂大殿,為精靈天下七脈之主商議要事的地方,也是精靈接見貴賓之處。
羅喉四人到達的時候,大殿中已經坐了四名精靈,一名面目忠厚的灰發灰須老者,一名綠髮藍衫的中年美婦,一名手搖摺扇的青年男子,還有惴惴不安的皇暘角宿。
見武君到來,四人齊齊起身。
再見到羅喉身後的浩星探龍,老者與美婦臉上皆是顯露驚訝之色。
“羅喉不請自來,攪擾各位了。”
“哪裡,得見天都武君,實屬精靈的幸運。”
說話的中年美婦乃是神脈之主碧琉璃。
她性情平和,遇事退讓為先,雖然知道羅喉屠殺了狩宇一脈的精靈,私心裡卻認為狩宇好戰,遲早要受到苦境的反噬,因而對羅喉並無惡感。
“精靈谷如同桃源,精靈族與世無爭,羅喉亦有幸見此人間樂土。”
雙方客氣一番,話題才轉向浩星探龍。
還是神暉主先發問:“久遠前一見,曾與你約定,雙方共同彌平戰火,不料之後再無先生的訊息,反而是精幽大戰越演越烈,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
“浩星探龍正為此而來,當年吾與聖脈之主、神脈之主以及上代御脈之主,締結人類與精靈和約,不料就在吾離開精靈天下後……”
一段曲折、離奇、牽涉甚廣、又充滿血與淚的故事,足足講了大半個時辰。
“日前鬼麒主伏誅,地冥由吾親手了結,天跡身受重創,這段由九天玄尊任命人之最而引發,雲海仙門參與其中的罪孽,總算結束了。”
浩星探龍抽出三恆曌世,插到一邊,隨即屈膝跪倒。
神暉主急忙將他扶起:“你也是受害者。”
“浩星探龍迫害精靈甚久,吾絕不逃避自己的過錯。”
“這?”
神暉主望向最大的苦主天織主,以及替代逆神暘的皇暘角宿。“罌粟,角宿,你們的意見是?”
天織主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殺!”
皇暘角宿瞟了一眼羅喉,低聲說道:“我想先聽聽武君的意見。”
眾人的目光齊齊轉向羅喉。
羅喉卻問天織主:“冥日之與希望種子,已經證實是控制精靈心智的毒藥,甚至熾雷刀中也含有讓你心性失常的邪氣,你可知道地冥為何要挑中你?”
“嗯?”
“因為你不僅殘暴好戰,還崇尚邪術異法,在禁城內屢屢殺人獻祭,你與惡魔可謂同出一源,這才讓地冥以你做為禍害精靈的突破口。”
“你說什麼!”
羅喉平靜的神情突然一變,怒上眉山,無窮威壓迫得天織主撲通跪倒。
“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認錯嗎?”
“吾……”
冷汗一滴滴滾落,打濕腳下的青石。
不知為何,天織主腦海中浮現一幕幕前塵往事,殺人、獻祭、征戰、火海、歌聲……
熊熊火海中,是琥珀泣血的歌唱,是冷縹緲悲傷的苦求。
“吾……錯了。”
一聲錯,幡然悔悟,痛失愛女,延禍子民的悲痛讓天織主再也承受不住,暈倒在地。
神暉主嘆息道:“罌粟也是因為琥珀之死陷入極端。來人,扶天織主下去休息。”
大殿外很快進來兩名隨從,將天織主抬了下去。
羅喉對天織主的態度,讓幾位精靈之主心領神會,加之剩下的苦主皇暘角宿不願問罪,對浩星探龍的處理變成了從輕發落。
聖宇辰咳嗽一聲,緩緩說道:“精靈禍事皆因對苦境征戰引發,我們自身亦有責任,此外浩星探龍查出真兇,手刃仇人,可算功罪兩抵,就罰你在精靈天下服勞役一年,為禁城、獸脈的重建出力吧。”
說完之後,他又看向羅喉:“武君覺得呢?”
“甚好,化干戈為玉帛,相信在幾位脈主的帶領下,精靈與人類必將走向真正的和平。”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楚天行笑道:“老浩,我也沒地方好去,不如就陪你在此勞作一年。”
“多謝好友。”
浩星探龍站起身,將插入青石中的三恆曌世拔出,雙手遞給羅喉。
“武君,吾不知自己為何曾被點名人之最,但吾自認承擔不起這份責任,此劍請武君轉給真正的人之最,完成它的淑世衛道天命。”
羅喉點點頭,接過三恆曌世。
“浩星探龍,不必否認自己,當年人之最命星欽點你的那刻,一定是你具備人之最的能力。”
“多謝武君。”
面對盛名,並非所有人都能放下。
與浩星探龍所做所為相反的那個人,正是因為人之最的虛名,才導致身敗名裂,可惜了一身絕學。
了結完浩星探龍的事情,羅喉方道:“可否請諸位帶吾前往亂神峰,那裡封着一顆八歧邪蛇的龍首。”
“什麼龍首?”
羅喉將示流島斬龍的往事大概說了一遍,精靈天下的亂神峰正是埋着八顆龍首的地方之一。
與其等着蚩羅前來解封,不如自己先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