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宗門口,一頂黯雪轎凌空而來。
隨之,嬌衿的詩號響起:
“高門倚何望,皇氣出九重,一步風雲足下變,萬代山河皆懷擁。”
蕭瑟和炎翩翩聞聲出來,好奇看着華貴的轎子。
“何方貴客造訪逸蹤?”
轎子旁邊的佝僂老嫗木杖柱地,傲然答道:“吾主乃是森獄黑後,欲要一見死國天者。”
“請你們稍等。”
炎翩翩進去通報,片刻之後出來,將黑後與木晶靈請入中庭。
庭中一座飛檐八角亭,分花拂柳,倚石踏波,檐上銅鈴隨風輕響,悅耳之聲叮叮噹噹。
亭中坐着一名紫衣人,華麗高貴,姿容無雙,原本正在冥想,見黑後前來才睜開眼睛。
黑後猜測此人便是天者,天者身邊所站之人應是地者,穿着一身黑色金長袍,面色冷峻,不苟言笑。
亭中只有石座。
地者請黑後坐下,自己與木晶靈退至亭外,炎翩翩去準備茶水。
“閣下便是破吾境黃泉歸線之人?”
“閻王何在,需要你一個婦道人家出面?”
逸冬青聽出天者的不屑之意,頓時大怒:“婦道人家又如何?”
“破了黃泉歸線又如何?”
“這代表死國要與黑海森獄為敵。”
“除非黑海森獄還有比黃泉歸線更好的奇珍異寶。”
逸冬青此來,只為試探死國究竟是何目的,聽天者之言,方知是為音土的能量,頓時放心。
“傳聞死國貧瘠,森獄同為生存環境惡劣的異境,若不是地底黑月的平衡,森獄魔族早已滅絕。”
“黑月?”
“然也,不過黑月蘊含極度炎寒的魔能,非閻王不能推動。”
天者淡淡說道:“你在誘使吾奪取黑月,這樣做對你有何好處?”
逸冬青嫣然一笑,美貌在這一刻輕輕綻放,如春雪乍融,春花吐蕊,春色暈染千里。
“吾與閻王……早就背離。”
就在逸冬青自以為打動天者時,天者平靜的神情忽然轉為厭惡。
“身為皇后,不顧子民安危,身為妻子,不顧結髮情義,你這樣的女人當真可恥!”
“嗯?”
“吾厭惡背叛!這樣的人勿要再帶至吾的面前,玉京送客。”
逸冬青騰地起身:“天者,你不知道閻王的可怕,此時若不與吾聯手,一旦閻王出關,苦境將生靈塗炭!”
地者走入亭中,皺眉說道:“苦境如何,與死國無關,黑後請。”
“你們破了黃泉歸線,必會受到閻王的報復,本後已經釋出善意,期待你們回頭的那一天。”
逸冬青坐上黯雪轎,忿然迴轉葬天關。
此時的黑海森獄,大皇子玄臏正在面對怒氣沖沖的玄離質問。
八皇子玄離,當年最得閻王青睞,留在身邊親自教導政事,雖然未獲封太子,卻是眾皇子中不可小覷的一位。
森獄最近發生的變故,讓玄離實在看不下去了。
“大皇兄,為何你放走廢后,且任由她坐鎮葬天關?那是十八皇弟打下的江山。”
“八皇弟,吾當然有自己的想法,但在回答你的質疑之前,吾要先問你,你希望吾怎樣做才能杜絕你的質疑,大刀闊斧的改革,還是大力興兵征略苦境?”
“吾要明白你的治國之策。”
“吾認為森獄需要的,不能只是治國之策,尚須新的思維。”
玄離冷哼道:“繼續說下去。”
“歷代閻王皆推崇強者治國,如同玄囂的霸氣,卻淪落為內不得人心,外患亦難平的局面,事實證明,領導者個人的勇武絕非長治久安必備。”
“喔?”
“吾之所以守柔處弱,並非代表軟弱,而是一種能忍小憤,伺機而動的度量與韌性,對內如此,對外亦同。”
“你認為柔軟勝於剛強。”
“應是柔剛並濟,適時柔之,適時剛之。以仁德治世作為治國之本,穩固資源作為強國之方,國祚才能綿長,兵權與戰力,只是一時的威嚇之物。”
“你的理念令玄離刮目相看,從治國層面來看,玄囂眼界確實不如你,但眼前之關鍵,廢后之事不嫠清,森獄上下終究不相信你有改革的魄力與決心。”
玄臏嘆道:“黑後是吾的救命恩人,吾對她的態度是尊敬,也是基於敬愛父王的愛屋及烏。”
“所以你就容忍她興風作浪。”
“八皇弟,黑月的問題尚未解決,再給吾一點時間,屆時,吾自會將森獄旗幟插遍苦境。”
“你所言,吾會拭目以待,有任何需要,玄離不會置身事外。”
“眼前正有一事需要麻煩八皇弟。”
“何事?”
“父皇閉關的時間太久了,吾很擔心父皇的安危,想請六皇弟一探伽羅殿。”
六皇子玄闕,是森獄最高明的術師,擅使血巫術,要闖閻王閉關的伽羅殿,惟有他能辦到。
玄闕向來置身事外,只與玄離交好。
玄離沉思一番,森獄四名太子死了兩個,加上黑月和廢后的問題,的確需要父皇出關。
他點頭應允:“吾這就去找六皇兄。”
玄離告退而去。
玄臏撫摸着腿上的鐵甲,鐵甲冰寒透手,也涼透了他的心。
這條腿是黑後所救,但玄臏更不會忘記,這條腿也是黑後所殘。
當年父皇閉關不久,他無故病入膏肓,後得黑後以秘術相救,保住性命,卻失去了一條腿,只能以鐵甲包覆,拄杖行走。
玄臏感謝黑後救命之恩,不顧眾兄弟反對,認了黑後當母親。
也默許了黑後從永寒樹中私自脫離的舉動。
這讓他在眾兄弟的威望,與森獄朝臣中的聲望一落千丈。
不久之後,玄臏經由某個人的告密,明白了自己那場來勢洶洶的疾病,是黑後與木族晶靈的合謀。
恨,從此深植在玄臏的心中。
忍,也成了玄臏日夜必修的功課。
現在尚不到翻臉的時候,她做的越多,森獄皇子就會越反對她,從而團結到自己身邊。
玄臏真正介意的是自己的父皇,幾百年不出,父皇究竟是死了還是在謀劃什麼?
“希望玄闕能探出端倪,吾好決定下一步如何落子。”
令玄臏失望的是,晚間玄離來報:
“伽羅殿的登天梯由十皇弟玄豹鎮守,加之石人禁衛,玄闕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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