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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德風古道的君奉天腳步有些沉重。

他回憶着當年邃淵夫妻的冤屈,現在又輪到了他們的兒子,不管是身為邃淵的師父還是身為席斷虹的義兄,自己都是不稱職的。

為何這麼多年不去調查單鋒罪者的真相?

為何邃無端失蹤的數甲子,自己沒有去尋他回來?

墨傾池的質問猶在耳邊,究竟什麼是儒門的法度?

自己向來以“儒法無情,法儒無私”為傲,但在這件事情上,自己有情,有私,還有愧。

單鋒罪者最後出現的地方是西武林的劉家村,君奉天朝着西邊行去,據墨傾池所言,單鋒罪者曾向天都出了一劍,如果劉家村沒有線索,不妨一行天都。

劉家村距離天都兩百餘里,罪者徘徊在這一帶是偶然還是別有用心?

想到天都,君奉天腦海中浮現羅喉的身影,心頭更感沉重。

一步一思,百里千里,最怕行差踏錯,失了準則,忘了初心。

黃昏的天氣異外悶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今天是西武林神偷金剪刀的七七祭日,未亡人席二娘帶着家童在他墳頭祭拜。

墳立在樹林的邊緣,還是新的,只有幾根剛長出來的野草。

席二娘伸手拔掉,再合掌禱告:“老爺,你死得蹊蹺,二娘一定會為你查出真相,讓你在九泉之下安息。”

突然,遠處劍氣橫空,烽火燃燒,傳來令人戰慄的殺意。

不久之後便是幾聲慘呼。

異動向這邊而來,越來越近,像是野獸的低喘。

家童晴空還不到十歲,嚇得躲到席二娘身後,緊緊拽住她的衣服。

“晴空別怕。”

樹枝被拔開了,露出一個倉皇的身影,坦露的胸口插着一口奇特的劍。

“聖劍!”

席二娘驚呼出口,這人胸口插的劍正是當年被盜的聖劍。

正當她站起身想問個明白時,一道洪亮而威嚴的詩號傳來:

“正天地所不正,判黑白所不判,犯人鬼所不犯,破日月所不破。儒法、無情,法儒、無私。”

正是御命丹心君奉天追來,席二娘急拉晴空閃於一棵大樹後。

“聖劍一案,請閣下束手就擒。”

神秘的劍者沒有說話。

君奉天怒眉一揚:“執迷不誤,只怕萬劫不復。”

也許是預感到了危險,神秘劍者的劍氣自發,沖向君奉天。

刷!

君奉天早在防備之中,輕鬆躲過,不料劍氣凌厲再進。

“想殺就殺,劍者好造詣!”

君奉天有心一觀他的招式,欺身上前,並指如劍,與他近身纏鬥。

數個回合下來,兩人戰成僵持之局。

劍者沒有機會拔出胸口的聖劍,而是天生劍意砰砰亂射,並無章法。

君奉天雖感訝異,但他決意帶回此人,便不再留情,開啟手中的至衡律典,初現驚塵絕學。

“嶷如秋山,令出不返天地正法!”

法字一落,手上律典狂翻,霎然一定,儒門至律如萬仞宮牆,壯闊成形。

隨即磅礴一擊,劍者沉然受創,口涌朱紅。

無敵之威,讓人驚懼,劍者返身奔逃。

君奉天欲要再追,卻聽一聲久違的聲音:“且慢。”

“嗯?”

席二娘走到君奉天身前,低呼道:“義兄……”

久見的人讓君奉天心中激蕩,但席斷虹在儒門的記載中,是一名已經死去的人,他不能相認。

“伱是誰?吾不認識你。”

“我是斷虹,義兄,我看到了他胸口的聖劍。”

君奉天厲聲喝道:“非儒門中人,勿插手儒門中事,珍惜性命!”

說完這句話,他扔下席斷虹,向劍者消失的密林追去。

林中重迭遮蔭,飄忽氤氳,瞬間,數道劍氣驚虹射入。

君奉天身影微動,背後正法劍翻轉,錚錚應劍,極目狂亂,滿林寒光。

一連十數劍招之後,劍氣消弭,林中復平。不過,劍者也離開了。

“這種劍氣與邃無端如出一轍,難道?”

君奉天眉頭微凝,隨即搖了搖頭,改變了去天都詢問的決定。席斷虹憑空出現,他既擔心義妹的安全,又擔心當年的袒護讓儒門遭受攻擊。

又一次徇私了。

看着君奉天遠去的背影,席斷虹無奈自語:“義兄,我明白你話中苦心,但我一家蒙冤不白,我豈能放棄。”

“夫人?”

晴空走出來,怯怯喊道。

“我們快找那個人。”

“那個人看起來好可怕。”

“我要問他一些事情。”

主僕兩人在密林中尋找一圈,並無蹤影,又來到林外的溪水邊,霍見流水中漂着劍者,已有下沉之勢。

席斷虹毫無猶豫,躍進溪中救人。

離此數十里的高峰上,鬼麒主搖晃着手中的白骨扇。

“君奉天啊君奉天,數甲子的等待,你可算是出來了。”

“不過席斷虹竟然沒死,倒讓鬼者意外,如果佛道兩派知曉了此事,你這副偽君子的面目還裝得下去嗎?”

“聖劍已經競功,劍咫尺這枚棋子,是時候拋出去了。”

想到那口被天都奪走的魔刀,鬼麒主的臉色陰沉下來。

孤峭天引與忉利獄龍斬皆是為君奉天準備的殺器,現在君奉天終於從昊正五道那個烏龜殼裡出來了,可對付他的殺器也沒了。

“羅喉,可恨!”

這段時間,鬼麒主將大部分暗樁都用來監視天都,劍咫尺也遊盪在這一帶尋找機會,可惜一無所獲。

剛剛提到消息,武后帶着小兒子與陰川蝴蝶君一家前往北隅。

同行沒有其他高手,若與御宇皇朝的人裡應外合,不失為一次擒下羅喉妻兒換回魔刀的絕佳機會。

但不知為何,鬼麒主猶豫了。

他有把握對付天跡、地冥和君奉天,是因為他對他們實在太熟悉了,再加上漫長歲月的布局,讓自己穩無一失。

但是羅喉與天都,崛起的時間不過數年,卻有席捲整個苦境的趨勢,就連素還真尚且被羅喉壓了一頭。

“羅喉放心讓妻兒出門,這到底是個機會,還是個陷阱?”

鬼麟主拿不定主意。

而在此刻,仙腳之巔,風雲變,乾坤驚。

凌越九天之頂的化外神峰,今日,六霞沖霄,天堂之門壯闊開啟。

霎時,雲漢仙閣重接峰巔,萬丈聖霞直透百里,照見九天一人神采絕代,翩持醉逍遙,一身瀟洒而降。

“太行千仞插雲立,黃河萬里從天傾;沖霄豈為層障礙,擊光翻浪任翱行。”

“天跡,你為什麼要念我的出場詩!”

聽到詩號,大漠蒼鷹飛上雲漢仙閣,一臉憤憤。

“你先回答吾的問題,阿修羅,你為何要背叛吾?你該是吾最看重的愛將!”

大漠蒼鷹沒好氣說道:“那是死國的天者,不是你仙腳的天跡。”

天跡撫額嘆道:“可能是吾在天宙之間看了太多的歷史片子,精神錯亂了。”

“難道不是前些天,你被天者收拾了一番留下的心理陰影嗎?”

“喂,大漠蒼鷹,罵人不揭短。”

“那我該恭喜你正式入世。”

“唉,是要開始幹活了,不過幹活之前要先吃飽肚子,大漠蒼鷹,麻煩你去幫吾買一籠包子來,別忘了加一個大雞腿。”

大漠蒼鷹背起手,冷冷回道:“抱歉,沒錢。”

“沒錢?好辦。”

天跡望空大喊:“蒼龍一吼破雲關,天下

“來啦!”

風乘雲駒破空而來,接着,馬車中拋出數不清的食物:

包子、饅頭、漢堡、奶茶、以及天跡最愛的大雞腿。

“嗯嗯,好吃,嗯。”

天跡一邊往嘴裡塞着食物,一邊吩咐道:“天下

“收到。”

馬車風馳電掣,轉眼消失在雲海之中。

大漠蒼鷹實在看不下去天跡的吃相,問道:“那你呢?”

“吾,當然是吃飽了去找吾最愛的師弟君奉天啊!”

片刻之後,君奉天被天跡堵在回德風古道的路上。

“師弟啊!”

一個白衣仙者搖晃着雙手,以最熱情最奔放的姿勢,朝君奉天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