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先進去看一眼寧寧，馬上出來，我們再說。”林嶼擔心的不行，扒開汪詩詩的手，先進了病房。

“寧寧？”一進去，她就紅了眼睛，看見寶貝女兒臉上貼了好幾張創可貼，胳膊腿上都有，她心疼的不像話，“寧寧……”

她連痛不痛，怕不怕這樣的詞兒都不能問，因為她知道小予寧不痛，不痛自然也不會怕，所以這才是最危險的。

在她的記憶里，寧寧總是笑，從來不哭不鬧，所有人都說她生了一個小天使，她也因此感到自豪。

可是小予寧一歲多一點的時候，手被熱水燙傷了，當時她心疼的不得了，卻發現孩子沒有任何反應，直到那時候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她和丈夫帶着小予寧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小予寧是先天無痛症，是基因突變導致，一輩子感覺不到疼痛，目前全世界都沒有治癒的病例。

孩子感覺不到疼痛，就無法預知危險，也不懂得躲避危險，同樣的事情，別的小朋友被刀割傷一次，下次就知道要小心，要躲遠一點，哪怕年紀小記不住，身體也會有本能的反應。

可是這種反應，小予寧一生都不會有，她只能憑藉記憶和分辨力，來躲避危險。

醫生說等小予寧漸漸長大，在還沒懂事之前是最危險的時刻，所以在那之前，別的小朋友都在認識各種動物、食物，而小予寧則每天都在認識各種危險品。

別的小朋友受了傷，可能三五天就會長好，可小予寧則需要十天半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因為沒有痛覺，她可能會無意間數次扯開已經癒合的傷口，做各種危險的事兒，但是她都渾然不知。

林嶼最怕的事情，就是小予寧受傷，可是小予寧去幼兒園之後，已經傷了兩次，而且這次還這麼嚴重，她真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媽媽，沒事兒，不傷心。”小予寧手忙腳亂的給林嶼擦眼淚。

“別動。”林嶼不敢讓她亂動，生怕她又扯到了哪個傷口，她擦了擦眼淚，就聽見腿邊傳來一聲，“對不起。”

聲音很小，發音也不是很準備，似乎是第一次說這個詞。

林嶼低頭一看，正是小予安。

小傢伙忽然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認錯，“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妹妹，對不起！”

“不是哥哥的錯。”小予寧忙壞了，又去給小予安擦眼淚，“哥哥不哭，不要哭……”

小丫頭忍不住了，“哇”的一聲也哭了起來，她真的不疼，什麼感覺也沒有，媽媽和哥哥為什麼要哭呀，她不想看見他們哭，她也急的哭了起來。

林嶼看見兩個孩子哭作了一團，趕緊蹲下去一個一個哄，“安安乖，跟你無關，你做得很好，阿姨謝謝你，你別哭了好不好？你看，你一哭妹妹也哭了。”

小予安用力睜大眼睛，果然見小予寧也哭了，他趕緊努力止住眼淚，去給妹妹擦眼淚，“妹妹不哭，妹妹不哭。”

“哥哥不哭，我就不哭了。”小予寧透過眼淚，看向小予安。

“哥哥不哭了，妹妹也別哭。”小予安忍住眼淚，像個小男子漢一樣。

果然，小予寧見狀也終於不哭了。

林嶼鬆了一口氣，“安安，你看着妹妹，阿姨出去一下，好嗎？”

“好，我會保護好妹妹。”小予安在心中偷偷喊了一聲，媽媽！

林嶼摸了摸兩個小傢伙的頭，這才轉身出了病房，只見汪詩詩臉色陰沉的站在那。

汪詩詩自然聽到小予安哭了，但是她沒有進去，因為她知道自己安撫不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就是個小惡魔，是她治療的所有小病人中最難纏的一個。

因為小予安不只有自閉症，還跟小予寧一樣，也有無痛症，所以，這孩子在自己的世界裡幾乎是無敵的，他什麼都不怕，對大多事物都冷漠無情，連對冷宴的感情都少的可憐。

可剛才林嶼三言兩語就哄好了他，可以看出，他對林嶼還有小予寧有感情，實在是可惡！

汪詩詩的心情糟透了。

“到底怎麼回事兒？寧寧為什麼受了那麼多傷？”林嶼的語氣明顯是質問。

“你還好意思問我？”汪詩詩早就想好了說辭，“還是你的寧寧不懂事兒，說要看小熊貓，自己太矮看不見，又非讓我抱着，結果我抱着她看，她又十分不老實，掉了下去。”

“什麼？”林嶼一聽小予寧掉了下去，頓時嚇的臉色慘白，“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兒？”

“問你女兒！”汪詩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可是……寧寧在家的時候，我就反覆教過她，我抱着她的時候，就說明周圍有危險，她必須老實呆在我懷裡，”林嶼不相信汪詩詩的話，“她不可能在你懷裡亂動，更不可能亂動到從你懷裡掉下去那麼嚴重。”

“你這是什麼意思？”汪詩詩瞪着眼睛，“你的意思是我把她扔下去了？”

林嶼神色變了變，“我自然不會這麼想，只是寧寧掉下去可能是意外，我不會追究汪老師的責任，請汪老師也不要把錯誤推給一個孩子。”

她轉身就要回去。

“你站住！”汪詩詩叫住她，咄咄逼人起來，“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女兒有多乖巧，她不是正常孩子，也不懂什麼是危險，做出什麼行為都有可能，我作為老師，把孩子的安全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所以，這件事就是寧寧錯了。”

林嶼回頭看去，臉色很難看。

“我要是你，就立刻給寧寧辦理退學手續，她這樣真的不適合在幼兒園待下去，我也不敢再當她的老師了。”

“汪老師，你為什麼一定要逼寧寧離開幼兒園？”林嶼轉身，幾步走上去，“寧寧一直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從來沒有一個大人這麼討厭她，更何況你還是個幼師，到底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誰討厭她了？”汪詩詩下意識後退一步，“你想多了，而且這是我的意見，究竟怎麼決定你自己想。”

她繞過林嶼進了病房，一把抱起小予安，“安安，咱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