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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轉頭看去。

就見院門外,一抹紅色的身影大步走來。

不同於尋常女子的優雅,她身姿腳步間自帶一股大氣、傲氣。

走路時衣袂飄揚,氣場自出,如同王后駕臨。

傅承祁看到她時,瞳孔微微一縮,心底竟瀰漫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

尤其是她由遠及近,走得近了,那張臉……那身上的氣質……

他心臟莫名微微跳動,無關情愛。

這是何意?

而雲震嶸看到她來,更是怒不可遏。

“雲驚凰,你來得正好,這一切皆因你而起!還不給我跪下!”

雲驚凰卻一襲紅衣,筆直站在大殿中央。

她幽幽看向雲震嶸:“論身份,您只是一介丞相,而我如今是贏王妃。

該行禮,也當是你們行禮吧?”

說話間,她還幽幽掃了全場眾人一眼。

眾人眉頭一皺,才想起如今的雲驚凰,是贏王妃……

哪怕如今贏王戰敗,被禁贏宮,那也是贏王,是當今聖上的皇叔!

傅承祁皺了皺眉,最終先一個站起來,不卑不亢地朝雲驚凰行了個禮:

“見過贏王妃。”

他這一行禮,意味着他認可雲驚凰的話……

雲震嶸、乃至所有的丫鬟僕人,包括趙如蕙等,也不得不行禮:

“見過贏王妃。”

明明曾經是他們最厭惡的人,此刻整個大堂的人卻都在向雲驚凰行禮。

他們臉上幾乎全是不情不願。

雲驚凰沒理會,目光又幽幽掃向不遠處的角落。

“所以堂堂丞相府的嫡大小姐,是這點規矩也不懂?”

被護在其後的雲京歌眼皮一跳,不得不走出來。

她看了傅承祁一眼,在傅承祁眼中也看到了安撫。

不管什麼時候,哥哥們總是把規矩放在第一位,壓根不曾真正的對她好!

雲京歌壓着心底的不適,表面還是端莊有禮地朝着雲驚凰行禮:

“見過贏王妃。”

那動作優雅大方,挑不出任何錯來。

可沒有人看到,她眼底深處全是隱忍、不悅。

她是尊貴的嫡女,憑什麼要向一個紈絝無知、一無是處的草包庶女行禮?憑什麼!

雲驚凰置若未見,大氣又端重地揚出話:

“記住,日後見了我,也要遵守規矩。

今非昔比,衝撞我,等同於衝撞贏王!”

傅家公子最重禮儀規矩,她自然也得樹立好規矩。

眾人心口不一地應了聲:“是。”

雲驚凰這才看了眼地上趴着的雲瀟瀟,又看向傅九公子,嘖嘖冷笑:

“看來自詡聰明蓋世的傅家公子,也不過如此。”

傅承祁眉心一皺,容色銳利而逼人:

“你此話何意?”

雲驚凰說:“京歌九歲時,被魏家小女推下池塘,是年幼的瀟瀟跳入湖中救出,險些溺水。

京歌十二歲,遇太師之子調戲,是瀟瀟將其打跑,手被匕首刺傷。

京歌十四歲,生了一場重病,是瀟瀟遠赴南方採得野生藥材,摔下懸崖險些殘疾……”

一樁樁一件件,雲驚凰也是在來的路上,特地去找人打聽清楚。

她說的字字清晰,句句清楚。

“就連今年,京歌十九歲,登仙樓剽竊,也是瀟瀟力護雲京歌,多次為其辯解!”

雲驚凰直視傅承祁:

“在傅九公子看來,如此一個一心護佑雲京歌的人,怎會忽然翻臉?將其視若仇人?

你們傅家對待昔日的救命恩人,就是如此無情?”

她的嗓音擲地有聲,帶着一種振人心魄的質問。

傅承祁難得被問的一滯。

但也只是片刻,他便如廣寒玉樹直立:

“昔日之恩,傅家早已隆重道謝。

至於她變臉之事……”

傅承祁冷漠掃了眼雲瀟瀟:“不過是一介庶女,心術不正。

許是攀附、許是為謀利益,如今演不下去。”

庶出,本就心思骯髒,見不得光,誰說得准。

雲驚凰眼尾微抽。

在傅家人看來,庶出就是最低賤的,最心思齷齪的。

“可哪位庶女能決定自己的出生?除非男人永遠不三妻四妾,世間才會再無庶女!

況且嫡女又真的是乾乾淨淨嗎?”

雲驚凰有條不紊地說:“京中李家嫡女,豢養面首。

京中羅家嫡女,善妒殺害庶妹。

就連宮中那位嫡太子,他的品行、傅九公子應該比我更清楚?”

傅承祁眉心一皺。

這一刻,雲驚凰又補充說:

“傅九公子謹記,永遠別用嫡庶定義一人,偏見害人,必當釀就大錯!”

前世傅承祁之所以能被雲京歌害,也由於傅九的嫡庶觀念,導致其走錯了極其重要的一步……

而她的話清晰有力,傅承祁竟覺得那嗓音如同晨鐘般撞入他的心中,久久不散。

眼前的女子,以前只是遠遠瞧見,從未正面接觸,且只知曉她聲名狼藉,頑劣不堪。

如今看來,竟然與傳聞完全不同?

甚至……讓他絲毫也厭惡不起來……

雲京歌眼見兩人站得那麼近,眸色一斂,上前道:

“二妹所言有理,我也曾這麼提醒過九哥哥。”

她轉而說:“九哥哥,今日之事就此結束,日後不得再追究了,好不好?”

這嗓音,已有一分撒嬌意味。

可還沒等傅承祁心軟,雲驚凰已率先道:

“等等,這麼重大的事,豈容你說結束就結束?”

她開門見山地道:“當初登仙樓一事,眾所周知,禮部侯大人定案,一品誥命華英夫人也在場。

後來,聽說你向雲瀟瀟解釋,你真是撞了靈感?”

“你還說那紙張是我故意設計,落到雲瀟瀟跟前?”

雲京歌眸色一變,保持端莊地直視雲驚凰:

“二妹,難道不是嗎?非要將此事攤開來談?”

她能找到人證明、那捲軸是前一天才掛上去。

也有人能證明,華英夫人烘烤了捲軸!

她斷定雲驚凰不敢對峙。

雲驚凰卻說:“好啊,那咱們一同去對簿公堂。

你說你在船上時就有了靈感,可有證據?

你說我故意讓紙張落到雲瀟瀟手中,可有證據?

你說我設計你,你確定是有證據?”

“喔,對了……”

雲驚凰想起一事,“聽說你還私底下說、是華英夫人烘烤了捲軸、偽造字跡害你?

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學堂取下來,拿去大理寺查驗?”

雲京歌眼皮一跳。

雲驚凰怎會不怕……

這些日子她還安排了人盯着學堂,就想抓到她們私底下替換捲軸。

但她們沉得住氣,一直沒換……

也就是說那捲軸還在上面掛着,還是那一幅被烤過的!

可她不知……

當初雲驚凰設計這一齣戲時,就已經考慮到雲京歌會去調查。

一來,她讓華英夫人烘烤捲軸時,佯裝有十幾捲軸被茶水打濕,混入其中一起烘烤。

到時就算被指證,也足以解釋。

二來,登仙樓一事結束時,雲驚凰就讓華英夫人換成了未烘烤過的捲軸,趁雲京歌還沒反應過來之前。

現在再去查,過了這麼多天,已經查不出字跡一天兩天的差距。

雲驚凰直視雲京歌:“大小姐,你真敢去嗎?”

幽幽的嗓音,帶着一種壓人的逼迫感。

雲京歌短短片刻,已經瞭然。

雲驚凰肯定早有後手!肯定早已安排好一切!

若真去大理寺對峙,不僅拉不下雲驚凰,這件事鬧起來,對她還極其不利……

也就是她猶豫這一瞬,雲驚凰目光轉向傅承祁:

“傅九公子,你是傅家人,難道真的一丁點也看不出來,此刻的她又心虛、又滿目謀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