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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很快來到登仙樓前。

“誰剽竊本夫人親自指點的詩句!”

人未下車聲先至,聲音還格外洪亮,憤怒。

趙如蕙連忙起身走過去,上前客套:

“華英夫人,無人剽竊,別動了肝火。

宋嬤嬤,先上杯金絲菊……”

“誰要喝茶?我倒得先看看人有多茶!”

華英夫人直接將趙如蕙推開,走進登仙樓里,目光直直落向雲京歌:

“聽說是你剽竊了我指點的詩句?還擅自更改其中的字詞?”

“你一直裝得乾乾淨淨,心思竟如此齷齪?”

雲京歌長這麼大,從未被人如此罵過,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她臉色臊得微紅,卻站起身,端莊地微微低了下頭,以示行禮。

爾後,才不急不慢道:“華英夫子,這其中有所誤會。

您教過我,難道還不清楚我的品行?”

華英夫人的確教過小時候的雲京歌,從三歲到八歲,所以雲京歌稱她為夫子,她們是師生關係。

雲京歌從容自若:“這十幾年來,我從未犯錯,在這京中也小有名氣,您認為我是會剽竊之人么?”

“呵!知人知面不知心,畫人畫虎難畫皮!”

華英夫人以前教她五年,就覺得她這人天賦一般,沒有特別出色的才能。

但心性太隱忍,哪怕學不會也逼着她自己學,手指寫字寫到僵直痙攣也不放棄。

那時她就感覺這小女孩心思非常深邃。

可整個輔國公府和丞相府維護,那時也沒發生什麼古怪的事,她只當雲京歌是吃苦耐勞、勤奮。

直到今日出了這種事,她才愈加覺得不對勁。

想起那人的吩咐,華英夫人更是冷冷一哼:

“裝得滿臉仁義道德、清高至上,怎麼干這等雞鳴狗盜之事?”

雲京歌身形更是一僵,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從未想過,向來待她友善的華英夫人,竟然變成這副醜陋的嘴臉!

李追風看不下去,衝進去就護在雲京歌跟前,盯着華英夫人道:

“華英夫人,事情都還沒搞清楚,你這麼囂張做什麼?

你當真教過雲驚凰、指點過她寫出詩句么?憑什麼就罵雲大小姐剽竊?”

跟隨他的世家公子也盯着華英提醒:

“對啊,華英夫人,你曾經當眾說過、一輩子不教雲驚凰那個草包,又怎麼可能指點她作詩?這明顯說不通!”

“我的事還需要像你們一群紈絝公子解釋?”

華英夫人的目光落在李追風身上,冷笑:

“尤其是你,大庭廣眾,質問長輩,維護她家女子,站得這般近。

李公子,你和雲京歌可有議親?可知男女授受不親?是想毀你自己的名節,還是毀她人名節?”

“我……”

李追風哪有那麼多繁文縟節,就想懟死這個老八婆。

“李公子。”

雲京歌卻叫住他,並且後退一步,拉遠和他的距離。

“華英夫人說得對,多謝你的好心。京歌身正,無懼流言。”

她站在那裡,四個丫鬟也圍了過去,將她圍在其中。

丫鬟們比她矮,襯得她更加亭亭玉立。

雲京歌也不再客氣,直視華英道:

“華英夫人,李公子等人所言也有理。

你如今為何會提點雲驚凰?真提點她了么?望華英夫人為我等解惑。”

“呵!我當初是不喜歡雲驚凰胡作妄為,但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

你以為我和你們一般心思狹隘,將一件小事就放在心上記恨一輩子?”

華英直言直語,此話一出,眾人皆是被問得臉紅。

華英又道:“況且我那日路過酒樓,看到雲驚凰在念叨乘風破浪濟蒼穹,覺得她現在極有天賦,才指點她一二。

怎麼,我想指點誰還需要向你們交代?”

眾人頓時語塞,又驚訝無比。

所以華英夫人竟然真的指點了雲驚凰這樣的草包?

雲驚凰真寫出那樣震撼的詩句?有華英夫人為她作證?

那雲京歌所作的詩……

雲京歌眼皮微跳,總覺得有些事超出掌控。

趙如蕙適時帶着人走了過來,站在華英跟前:

“華英夫人,小孩們不懂事,並無惡意,望你別往心裡去。

為表歉意,我們會送上《千里江山圖》以示歉意。”

《千山江山圖》是太宗皇帝時的一名知名畫家所作,繪製了東秦的廣大河山。

世間僅此一份,價值萬金。

但凡文學者,無一人不喜歡。

趙如蕙自認能拿捏住華英,又道:

“京歌定然是去觀景,不巧與你們撞了靈感。

她並不知道你們也好巧不巧作了這句詩。

說起來曾經她是你學子,說明你們師生心有靈犀呢。”

對,只是撞靈感。

只是心有靈犀。

一切都是巧合。

現場眾人聽了這話,都覺得是這樣的。

可!

華英憤怒道:“胡說八道!每個人腦子長得都不一樣,怎麼可能恰巧想出同一句詩?

而且雲京歌是昨日十四,才去泛舟湖上。

我是前日十三在酒樓碰到雲驚凰。

當天這句詩詞一出時,我回去便執筆寫下,掛在了書堂里!”

說到這,她身後的嬤嬤碰了幅畫捲來,當眾打開。

就見上面華英的字體的確龍飛鳳舞地寫着:

滄海橫流顯英雄,乘風破浪濟蒼穹!

而且,那下面的落款時間,的確是東秦十四年正月十三。

在場有不少文人墨客,知道臨時寫的墨跡完全不同。

這風乾程度,的確是寫下兩日左右。

華英夫人盯着雲京歌道:

“這字在學堂掛了兩日,早於雲京歌一日!

有上百名學子可以作證,你們若是不信,要不要將我那些學子全數招來作證?”

華英夫人都說到這個地步,誰還敢質疑?

雲京歌心下已越發慌亂,她敢用這句詩詞,就是料定對方也是在那一日所著。

別人沒有早於她,只要是同一天,就是撞靈感。

可如今……華英夫人早她一天……

後作的人,自然而然就會落了下風。

不……早一日又如何?

只要她沒去過學堂,沒看過那捲軸,都是撞靈感!

雲京歌極力保持着淡定,想再說點什麼。

雲驚凰卻忽然道:“對了!我想起來了!

昨日我也正好去秦雲河邊練字,當時就看到大姐你在周圍偷偷摸摸!

現在想來,你那時肯定是想來偷我的紙張!”

“你放屁!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雲瀟瀟聽不下去了,走過來說:

“明明是那紙張自己被風吹下來,我是撿到了才交給大姐,何來偷?”

“你那字還寫得歪歪扭扭,跟狗啃了一樣,誰稀罕偷你寫的字!”

“瀟瀟!”

趙如蕙想制止她,已經來不及了……

全場所有人的神色也在瞬間驟變。

楊丞恣意地甩着腰間的玉佩,盯向雲瀟瀟問:

“所以你是撿到紙張、交給了雲京歌?雲京歌也看到了這紙張?”

雲瀟瀟這才意識到什麼,整張臉在剎那間煞白,難以置信地看向雲京歌。

對啊……不對勁啊……

雲京歌說是撞靈感……可她看到了那張紙……

現場也有許多聰明人,滿是震撼地道:

“雲京歌看到了那紙張,看到了雲驚凰寫的詩句!”

“所以壓根不存在撞靈感!"

“她都看到了別人寫的內容!她一直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