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們是從後山來的，你們往村口逃，跑出村子找個地方藏起來，也許能躲過土匪。”
老李頭沉聲道。
這會兒他連旱煙都不抽了。
大夫們對視一眼。
有人已經站起身想離開。
鄭大夫卻道：“他們是騎馬來的，我們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
大夫們瞬間宛如泄了氣的皮球。
他們能在縣城坐館當大夫，年紀都不小了，壓根跑不動。
這裡頭還是鄭大夫最年輕。
“早知道就不來青石村了！”
一個大夫後悔道。
另外一個大夫嘆口氣：“誰知道會遇上土匪喲。”
其他大夫一個個也暗道倒霉。
聽着他們喪氣的話，陳小滿跑到門口，認真道：“你們不跑怎麼知道跑不了呢？”
“這是擺明的事兒。”
“可是土匪還沒來這兒，你們還有時間呀。”
陳小滿極力勸說。
李大寶也勸道：“小滿說得對，你們趕緊跑吧。”
大夫們互相看了看，有些被說動了。
“要不咱們逃吧。”
“留在這兒只能死，跑出去還有生機。”
大家一商量，覺得還是得試試。
鄭大夫焦急地看向陳小滿：“小陳大夫呢？”
“大嫂要生孩子，我不能走。”
陳小滿用力搖搖頭。
鄭大夫咬牙，扭頭對其他大夫道：“你們走吧，我要留在這兒。”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留在這兒也救不了人吶。”
“咱要是逃出去了，還能找人來救他們，你留在這兒能幹什麼？”
都是縣城的大夫，大家互相認識。
這會兒見鄭大夫要留下來送死，大夫們焦急地勸說著。
鄭大夫卻堅定地搖頭，“你們帶小陳大夫走，我來幫產婦接生。”
陳小滿吃了一驚：“你不怕死嗎？”
“怕！”鄭大夫咬牙，一雙滄桑的眼緊緊盯着陳小滿：“但是，淮安縣可以沒有我鄭石，卻不能沒有小陳大夫！”
“你還小，醫術已經穩居縣城醫術前三，等你長大，醫術必定能獨步整個淮安縣，到時候你能救治數不盡的病人。”
鄭大夫滿含熱切地盯着陳小滿。
就是這個小丫頭，讓他認識到何為天賦。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努力半生，也沒法跟陳小滿這樣的天才比。
其他大夫呆愣地看向鄭大夫。
片刻後，又齊齊看向站在門口的小丫頭。
不過四五歲的年紀，卻能將他們束手無策的劉少爺診治好。
只一眼就能看出縣太爺中毒，將他從死亡邊緣救回來。
連孟老都是吃了她的葯調養好的身子。
說她的醫術只是縣城前三都是謙虛的。
“我們縣城出了位了不得的大夫呀。”
一位五十多歲的大夫深深感嘆。
他旁邊的大夫苦笑着搖搖頭：“我行醫一輩子，卻是白活的。”
“鄭大夫還年輕，你們一同走吧，我老了，留下來接生最合適。”
“你們都有家人，我孑然一身，還是我來吧。”
“我留下，你們都走，往後小陳大夫成一代名醫了，記得去我墳頭說一聲。”
陳小滿獃獃地看着原本要逃走的大夫們爭論着要留下。
她心頭湧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半仙爺爺，他們怎麼變了？”
“他們想保護你。”
張半仙語氣平靜。
陳小滿很疑惑：“可是我跟他們不熟呀。”
“他們想保護火種。”
不等陳小滿詢問，張半仙繼續道：“在他們眼裡，你是淮安縣大夫的希望。等你健康長大，能救治更多病人，祛除疑難雜症。你的未來不可限量，比他們活下來更有價值。”
說到這兒，張半仙悶頭咕嚕了好幾口酒。
眼中全是懷念。
當年他被送走，也是被宗主寄予厚望啊。
原來不止修仙界，凡人也是如此。
陳小滿動了動嘴巴，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在場眾人，她鼻頭泛酸。
爹說她是賠錢貨。
可爹娘說她是福星，大夫們說她會成為一代名醫呢。
她拍拍胸口，深吸好幾口氣，喉嚨才不緊了。
看着大夫們還在爭論誰留下，她歪了頭，好奇問他們：“你們會扎針給產婦止痛嗎？”
大夫們如石頭般僵住。
給產婦止痛？
怎麼可能？
生孩子的陣痛是每個女人要承受的。
鄭大夫啞着嗓子問她：“小陳大夫會止痛？”
大夫們的目光齊齊凝結在陳小滿的身上。
“會呀，我大嫂都睡著了。”
陳小滿脆生生應道。
“怎麼可能？！”
一位大夫驚呼。
其他人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周大丫問道：“你們聽到我大兒媳哭喊了嗎？”
眾大夫：“……”
這就尷尬了，他們好像頂替不了小滿大夫。
那位最老的大夫啞着嗓子問道：“小陳大夫是用什麼辦法止痛？”
“扎針。”
鄭大夫臉上露出一抹喜意，不自覺上前一步，手向內彎曲指向自己：“我會扎針，小陳大夫將行針的穴位告訴我就成。”
說完，他扭頭看向其他大夫，心底竟然湧出一股難言的優越感。
瞧瞧，還得靠他。
其他大夫不自覺皺了眉頭。
以為會行針就比他們強些還是怎麼的。
陳小滿卻搖搖頭：“力度把控要很精準，鄭大夫要訓練過才行。”
鄭大夫臉上的笑僵住了。
其他大夫卻鬆了口氣。
“原來鄭大夫也不行。”
“鄭大夫針灸還是得加強啊。”
年紀最大那位大夫雙手背在身後，垂着眼皮看向鄭大夫。
讓你小子得意。
“你們還不走，一會兒土匪來了你們就走不了了。”
李大寶提醒道。
大夫們的笑凝在了臉上。
附近幾家背着包跑出來，見到老李家還沒動，有人大喊：“滿倉爺怎麼還不走？”
“土匪要來了，咱們趕緊跑出去躲躲吧。”
老李頭應道：“我大兒媳在生孩子，不能折騰。”
場中安靜了一瞬，不知誰驚呼一句：“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生孩子喲！”
“我們找幾個壯年抬着她走吧？”
李大寶心動了下，眼中閃過一抹希望的光。
老李頭也心動了，扭頭就看向周大丫：“老婆子，咱能抬着人走不？”
“她離生還有一會兒，咱們趕在她生之前找個地方躲着，應該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