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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頭臉上的笑一僵。

這麼一算,七十兩銀子沒了。

他們家倒不是拿不出來。

只是入個學就花七十兩,也太貴了吧。

“入學費是什麼?”

李初元問道。

“想入府學,都得交這筆銀子。”

馮先生耐着性子解釋。

“府學不是朝廷辦來教學的嗎?為何還會有如此高昂的費用?那些貧寒子弟如何能入學?”

李初元這話讓馮先生臉上的喜氣淡了不少。

他道:“讀書本就不是貧寒之人能做的事。”

沒錢讀什麼書?

李初元眼底閃過一抹失望。

好好的讀書聖地,滿是銅臭味。

“聖人說過有教無類,若是入學都需要花費這麼多銀子,不是斷了窮人的科舉之路嗎?”

陳小滿認真請教馮先生。

馮先生這才將目光落在陳小滿身上。

之前因為她是女子,馮先生倒是下意識忽略了她。

不過這會兒短短几句話,倒是說得極有條理。

“你讀過書?”

“我都讀了三年書了。”

陳小滿比了個三。

馮先生很詫異。

他着實沒想到,這麼一家穿着樸素的人,竟然能送一個丫頭去讀書。

“你讀書不能考科舉,讀之無用。”

“先生也沒考科舉,難不成讀的書都無用嗎?”

“我不同,我在教書育人。”

馮先生下意識反駁。

陳小滿點點頭:“可見讀書不一定只能讀書,也能教化他人,能明事理,懂是非。”

馮先生一愣。

他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堵了回來。

有意思,這一家真有意思。

馮先生臉上又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說得對,可進入府學就是要交這些錢,你們能怎麼辦?”

話是對着陳小滿說的,目光卻是往李初元身上瞥。

李初元攥緊了小拳頭。

他想轉身就走。

不過他到底還是道:“馮先生,我想入學。”

老李家的人詫異地看向李初元。

初元的性格他們很清楚,怎麼今兒像是變了個人。

馮先生手指輕輕敲着桌面,問道:“不為貧寒學子出聲了?”

“要為他們出聲,但不是現在。”

想要改變現狀,要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才行。

現在的他毫無能力。

馮先生看向李初元的目光已是難以掩飾的驚艷。

胸懷百姓的學生不少,可多少都帶着一股執拗和傲氣。

這個李初元小小年紀竟然知道要積攢足夠的能力,才能改變他想改變的東西。

若是好好培養,以後前途無量啊。

想到這兒,馮先生目光火熱。

“好,我這就幫你入學。”

李初元恭敬地朝着馮先生行了個學生禮。

交了錢辦完入學後,李初元被馮先生帶走了。

老李頭帶着全家往家趕,喜滋滋道:“來府城第二天,可算辦成一件事了。”

“多虧了老伯。”

李大寶對齊老漢拱手。

齊老漢擺擺手:“我也沒做什麼,聽你們話里的意思,你們來府城很不順?”

“你們府城到處都要錢。”

陳小滿語氣裡帶了一絲失望。

“你說有哪些地方要錢?”

“我們進城一人交一百個大錢,一共交了一千三百個大錢。”

老李家的人臉上都是肉疼。

都夠得上別人一家半年的收入了。

齊老漢嘴巴動了動,最後化為深深的嘆息。

“老伯怎麼了?”

李二寶察覺異樣,追問道。

“以前一人只要掏十個大錢就能進府城,自從下面的縣城亂了後,進城費提了又提。”

齊老漢邊說邊看四周。

見周圍沒人注意到他們,他壓低聲音,半邊身子湊近大家,小聲道:“曹同知為了進城費與知府大人不合……”

說到這兒,他給大家使了眼色。

“曹同知想降低進城費嗎?”

陳小滿猜測。

“曹同知想取消進城費。”

齊老漢又怕又忍不住想將這些事兒說出來。

“取消進城費後,大家更願意來府城做生意,糧價什麼的都能降下來,府城能更繁榮,是好事啊。”

陳小滿道。

齊老漢顯然贊同陳小滿的話。

不過他沒法在大街上說這些,只能給大家使眼色:“咱回去說。”

老李家才來府城,有不少東西要置辦。

好在齊老漢對府城熟悉,帶着他們來了家雜貨鋪。

鋪子不大,卻要什麼有什麼。

算好賬,竟然比老李頭預料的價錢還低些。

“這位老哥做生意真實在啊。”

老李頭感嘆。

府城還是有實在做生意的人。

“他是個實在人,租我家鋪子做了二十多年生意了。”

齊老漢笑呵呵應着,又交代那位花白鬍子的掌柜:“你不能糊弄我朋友。”

“放心吧老哥,咱做的都是回頭客的生意,不能坑人。”

花白鬍子的掌柜豪氣地應道。

陳小滿跑到櫃檯前,熱情跟那位掌柜聊起來:“你們家賣零嘴嗎?”

這家鋪子的櫃檯和周掌柜布莊的櫃檯一樣高,小滿三年來長高了不少,如今櫃檯只到她的下巴,她也不用再墊腳了。

“有啊,瓜子花生,炒麵皮,啥都有,小娘子買點不?”

“花生怎麼賣?”

“一百個大錢一斤,小娘子來點不?”

老李頭聽得驚呼:“你們的花生是金子做的么,還要一百個大錢一斤?!”

老掌柜苦笑:“咱郡縣旱了好幾年,糧食都高得很,花生這類零嘴更少,價錢上去下不來,我收的價錢就高,實在沒法降價賣。”

“天爺啊,府城的東西都貴到天上了!”

老李頭心都在滴血。

他們在青石村住時,天天大魚大肉,一年都花不到來府城兩天的錢多。

東西都這麼貴,府城的人怎麼過日子喲。

老李家其他人也肉疼得厲害。

他們帶來不少錢,可再多錢也經不起這麼花啊。

府城簡直就是個吞錢的地兒。

“老哥您不知道,一車花生的進城價就得上千大錢,咱的車馬費、僱人的費用,再加上店租、保護費、每個月給官府的募捐,雜七雜八算下來,咱一斤也就掙幾個大錢。”

老掌柜說著說著,便一聲聲嘆息起來。

齊老漢趕忙幫腔:“他做生意很良心的,別處的花生更貴。”

“難怪我們進城時,那個差役把馬車裡的東西都抖開看,原來是怕咱帶商品進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