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您大晚上摸上我們家牆頭幹什麼？”
地上的王縣令覺得自己的臉好像要被人撕裂了。
難怪那些土匪中毒後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老李頭“哦哦”兩聲，急匆匆跑去把還沒醒神的陳小滿拎過來。
陳小滿瞧見又腫成豬頭的五個人，手裡立刻抓了一把毒粉：“毒死你們這些壞人！”
王縣令驚恐地看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心提到了嗓子眼。
其他幾個人下意識往王縣令身後躲。
好在老李頭及時抓住那隻小胖胳膊。
“是縣太爺！”
陳小滿眨眨眼睛，仔細看了會兒，驚奇：“縣太爺你怎麼大晚上爬我家的牆啊？”
王縣令的心還在瘋狂跳動。
他深吸口氣，道：“我不想驚動其他人，想先進你們家再喊你們。”
誰知道在門口就被放倒了。
老李頭催着陳小滿拿出解藥給幾人吃了，又把幾人帶進屋子。
點燃油燈，瞧見幾人的臉，老李頭極力剋制自己移開目光。
雖然吃了解藥，他們臉上的紅腫還沒來得及消退。
縣太爺頂着一張腫成豬頭的臉，一本正經道：“我一路走來，你們村格外安寧，村裡沒反賊來嗎？”
“今兒來了好多，都關在村裡，被人看守，縣太爺要去看看嗎？”
老李頭積極道。
王縣令帶來的人的臉腫得看不出神情，可陳小滿依舊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驚奇的情緒。
想到自己剛剛感受的毒粉，王縣令瞭然。
八成是被毒粉放倒的。
王縣令詳細問了今日的情況，得知青石村沒人受傷後，大大鬆了口氣。
“好歹你們村沒事，附近的村子都被叛軍佔領了，想逼我打開城門。”
“縣太爺知道他們的意圖，怎麼還出來？”
李初元不解。
這樣不是中了他們的圈套嗎？
王縣令沉默了片刻，才道：“若不摸清楚他們的詳細情況，又怎麼能想出應對之法呢？”
“總不能讓我淮安縣的老百姓受罪。”
老李家的人聽得心頭熱浪滾滾。
縣太爺竟然把他們的命看得如此重。
“叛軍們也是被逼急了的老百姓，只要有吃的，應該不至於做出太壞的事吧？”
張桂蘭猜測。
“我們一路走來，各個村子都是火光衝天，顯然屋子被燒了。”
王縣令看向張桂蘭：“他們去附近村子，除了要吃要喝外，還欺凌女子，搶老百姓財物。”
“他們自己都是難過來的，怎麼能下得去狠手呢？”
張桂蘭很不解。
“他們被逼急了，要從其他人手裡搶吃的才能活下去。他們若是不一路打到京城，遲早會被鎮壓。造反的名頭壓下來，九族都會受到牽連，自是要趁着能享受盡情享受。”
王縣令耐心地解釋着。
還有些話他沒說。
附近幾個縣已經亂了一年多了。
真正良善的老百姓早被其他人欺負致死了。
“如今形勢危急，我用小滿的毒粉逼退了叛軍，又只有你們村子沒有淪陷，他們遲早會得知毒粉出自你們家，到時候你們就危險了。”
王縣令看向老李頭：“我今日親自過來，就是想讓你們離開淮安縣。”
大家都懵了。
他們一輩子生活在淮安縣，從來沒想過要離開。
老李頭哆嗦着嘴唇：“是縣太爺跟他們打仗，不關我們的事啊，他們要找也是找縣太爺您吧？”
王縣令：“……”
您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李大寶趕忙拽住他爹，恭敬問王縣令：“縣太爺您給我們指條路，我們去哪兒？”
“先去府城吧，整個江南郡也只有府城安寧。”
王縣令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李大寶：“我有位同窗在府城當同知，你們拿着我的信去找他，他會照顧你們。”
李大寶鄭重地收起信，對王縣令好一頓感謝。
“我們要是走了，莊子上的人怎麼辦？”
陳小滿提出疑問。
她們的家業都在這兒呢。
“交給你們信得過的人管理也就是了。”
王縣令道：“我已經將縣城的事上報，朝廷很快會派援軍過來。”
“對了，你們家的糧食要找人託管吧？如今只有縣城安全，我受累點，幫你們照看吧。”
王縣令狀似隨意道。
陳小滿“哇”一聲：“都打仗了，縣太爺還打我們家糧食的主意！”
“打仗才更要保護好糧食，你們的糧食若是放在莊子里，那些叛軍找到，都得被搶。”
王縣令語氣嚴厲道：“那樣就成了資敵。”
老李家眾人臉色巨變。
王縣令又緩和了語氣，道：“放在縣城安全些，真要是縣城的士兵沒糧食了，我可以借用，往後還給你們。”
“糧食給你們了，我們莊子的人沒飯吃。”
陳小滿的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那就把他們都帶去縣城。”
王縣令大手一揮。
老李家眾人聽得連連點頭。
這着實是個好主意。
誰也不知道叛亂什麼時候能被鎮壓下來，還是大家都去縣城更安全。
“這些事不用你們費心，今晚趁着夜色就走，拖久了對你們家很不利。”
王縣令催促着。
“去府城後，記得多做毒粉，我們縣能不能守住，很大程度靠小滿的毒粉了。”
如果不是因為叛軍正在附近燒殺搶掠，李初元都要懷疑縣太爺是為了霸佔他家的糧食把他們騙走的。
誰家縣太爺大半夜翻牆爬進別人家催別人逃命吶。
趁着家裡大人們去收拾東西時，李初元把自己的想法跟陳小滿說了。
陳小滿壓低聲音，偷摸道：“我也這麼覺得，縣太爺會不會趁機把咱們的糧食昧下不認賬？”
四目相對，兩人倒抽口涼氣。
“那些叛軍不會也是縣太爺安排的吧？”
李初元猜測。
陳小滿搖搖頭：“縣太爺不會讓人燒別的村子的房子。”
李初元想了想，覺得陳小滿說得對。
總體來說，縣太爺只是喜歡惦記他們的糧食，人還是不錯的。
王縣令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猜測了一番。
他走到兩人跟前，一隻手一個，用力將兩孩子的頭髮揉亂。
“你們兩個小傢伙要好好活命。”
李初元扒拉着自己的頭髮，嫌棄地看了眼王縣令的手掌：“算命說我以後有潑天富貴，我肯定會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