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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帶着一群重臣剛從東宮出來,就見一名力士急匆匆過來稟報道:“聖人,大理寺少卿孫伏伽求見,說是有太子遇襲案情上報。”

“嗯?”李世民眉頭皺起,和太子遇襲案有關?此事不是王真在負責嗎?怎麼孫伏伽過來彙報?

難道他為了爭功故意越過王真來彙報案情?

不只是李世民這麼想,在座的其他人差不多也都是這個想法,對孫伏伽的印象頓時降低了好幾個層次。

如果是別的事情李世民會拒絕這次求見,但事關太子遇襲案,想了想還是讓人把他帶了進來。

只不過態度就變得比較惡劣,孫伏伽行禮之後他根本就沒有搭理,直接說道:“王真呢?此案不是由他負責嗎,怎麼你來彙報情況。”

孫伏伽也能明白李世民對他為什麼態度惡劣,心下卻並不慌,而是說道:“此案牽連到王正卿,負責審訊犯人的官吏不知所措找到了臣這裡,臣也不敢做主只能來求見聖人。”

“什麼?”李世民豁然變色。

“這是犯人的口供,請聖人過目。”王真畢竟是他的上級,孫伏伽把自己撇清之後並不多言,直接拿出了供詞。

李世民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不等趙蒙中轉,自己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孫伏伽面前一把搶過供詞快速翻閱起來。

越看他的臉色就越是陰冷,最後用滲人的聲音道:“王真,好一個王真,我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其他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襲擊太子的不是幾個人販子嗎?怎麼和王真車上關係了?難道他私下還做略買人口的生意?

應該不會啊,以他的身份地位隨便做什麼生意都比略買人口賺錢,怎麼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做人口買賣。

等等,人販子?

在場的無一不是朝堂大佬,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池登崧之子私買良家為奴案,這也是王真唯一可能和人販子扯上關係的機會。襲擊太子的和賣人給池家的不會是一伙人吧?不會這麼巧吧?

高士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一張老臉頓時變得僵硬無比。

李世民看完之後氣沖沖的把供詞扔給了蕭瑀,道:“你們也看看,這就是大理寺卿,他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蕭瑀拿起供詞翻了一遍,看着高士廉嘆了口氣,然後把供詞遞給楊師道。楊師道看完也同樣看了一眼高士廉,把供詞遞給魏徵……

此時即便還沒有看過供詞的人,也差不多猜到了上面寫的是什麼了,而高士廉的一顆心已經沉到了淵底。

但他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只希望事情不像是他想的那樣惡劣。

很快供詞就傳遞到他這裡,用抖如篩糠的手拿起供詞艱難的看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供詞交代,這群人販子從事略買人口十餘年,兩個月前就是他們把一個良家賣給池家為仆。

後來被人發現告官,官司打到了大理寺,王真出於官官相護的潛規則把這件事情給壓了下來。

審判案子是有固定程序的,苦主和事主缺一不可,起碼明面上是這樣。

既然不治池家的罪,那也就沒有辦法以略買人口的罪名治這群人販子的罪。

到了這種時候,處理人販子的辦法就只有兩個了。一個是把他們關押在大牢里不管不問,等他們死了就什麼事兒都沒了。還有一種辦法就是人販子交錢買命。

很顯然,這群人販子選擇了第二種方法,所以王真就把他們給放了。打傷李承乾的人販子就屬於他們之中的兩人。

這群人蟄伏了一段時間,等大家都忘記了池家的事情再次出來作案。結果就遇到這這件事情。

只能說,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這件事情和王真有關係嗎?和高士廉有關係嗎?嚴格說起來沒有。

不就是略買人口逼死幾個普通百姓嗎,這哪算的上是事兒。

王真維護官僚體系的利益並沒有錯,高士廉保護自己的小弟也沒有錯。當初李世民不願意處罰王真就是這個原因。

要不是岳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要和池家不死不休,李世民連池家都不願意處罰。後來還是為了給自家女婿一個面子,才貶了池登崧的官。

然而人都是雙標的。

你王真要是秉公辦案把那群人販子給殺了,太子就不會受傷了。你高士廉要是不維護池登崧,這群人販子也早就被判了死刑……

所以同樣的事情同樣的處置方法,之前王真和高士廉都屬於正常行為,現在就是罪大惡極。

此時高士廉也是悔恨不已,太子是他的外孫直接關係著高家的榮華富貴,現在卻因為他的私心面臨跛足。

別管這裡面有多少巧合,他都難辭其咎。

顫巍巍的從座椅上站起,艱難的道:“臣識人不明,請聖人責罰。”

“許國公這是哪裡的話,事情不是還沒有查清嗎,別著急往自己身上攬責任。”李世民冷冷的說了一句,然後對趙蒙道:

“去告訴岳山,把人犯轉移到六扇門關押,一定不要讓他們出事。孫伏伽,你也去協助清水候辦理此事。”

“喏。”孫伏伽和趙蒙領命退出,一路小跑去處理這件事情。

雖然王真不一定敢殺人滅口,但也不得不防啊。

等兩人離開,李世民也沒有繼續議事的心情,說了句:“北方戰事就按照剛才商量好的來,樞密院全權負責,不用在請示我。”

說完轉身離開,只留下心思各異的一群人。

對於高士廉的遭遇,有人惋惜,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樂於見成,有人擔憂。但不管抱着哪種心思,當面都做出一副同情的模樣。

很快眾人也都散去,只留下高士廉和長孫無忌兩人。

長孫無忌看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的舅父,心情複雜。他心中也埋怨高士廉,但同為外戚並不希望對方倒下,於是說道:“舅父,我們去見一見娘娘吧。”

高士廉搖搖頭悲傷的道:“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娘娘,明日早朝我會正式請辭……以後娘娘就靠你守護了。”

“您決定好了嗎?”

“我年歲已高也是時候退了,且我退了之後聖人應該會讓你接替我的位置,咱們甥舅二人誰坐這個位置都一樣。”

“且,太子遇襲加天降異象,不是殺兩個地痞就能過去的,必須要拿幾個有分量的重臣開刀才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在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了。”

“但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

“您說。”

“不要和岳山起糾紛,太子的安危就掌握在他手裡,眼下即便和他有衝突也要退讓,萬事都等到太子痊癒再說。”

說到這裡他意味深長的道:“要知道他有退路可言,我們……越退劣勢就越大。”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但長孫無忌卻心下瞭然。

皇子眾多,但能當太子的只有兩人,李承乾和李泰。

不管哪個當太子對他們這些外戚來說都是好事兒,但在外戚裡面也存在着親疏遠近。

李泰的王妃可是岳山的親妹妹岳水兒,還是唯一的妃子。要是他當上太子,那岳家的地位可就太突出了。所以李承幹當太子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