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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績氣沖沖的來到岳山家裡,一拍桌子怒道:“岳翠嵐,你到底想做什麼。”

岳山也不生氣,親自端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您老別那麼大氣性,萬一氣壞了可怎麼辦。”

見他這麼客氣,王績的氣就消了不少,哪知道岳山卻話鋒一轉道:“如果您真活的不耐煩了,至少也要等到老子注本寫完再死。”

“呸,要不是老夫老了,打不死你。你想讓我氣死,我偏不如你的意,老夫就要好好活着,天天來罵你。”王績道。

“這才對嗎,心寬體胖才能長壽。”岳山笑道。

“行了,你也別和我東拉西扯的。你有什麼大計劃就不能放到科舉考試之後再做嗎?”王績責備的道:

“現在可好,學子們都不讀書了,天天為了這件事情吵的不可開交。還有好多人居然動起手來了,成何體統。”

岳山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情只能用這種方法破局,否則朝廷就要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見王績想反駁,他伸手阻止道:“你別急,聽我說完。年輕的士子就是破局最好的刀,這一點你沒意見吧?”

王績點點頭表示認同。

岳山繼續說道:“單個士子的力量很弱小,發出的聲音不會有人聽。”

“只有把他們的力量聚集在一起才能引起足夠的重視,才能讓這把刀變得更鋒利,才能破開這個局。”

“但想一次性匯聚如此多的士子太難了,只有科舉才能做到。所以我必須要在科舉的時候做這件事情。”

“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還有更關鍵的原因。”

“以往權貴和官僚是一體的,他們擰成一股繩朝廷都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因為封國的契機,雙方在根本利益上被撕裂開來,形成了兩個完全獨立的體系。”

“朝廷用封國收回了權貴的食邑、免稅特權等大部分的特權。”

“這些權貴剛剛失去特權,心中難免會有些不平衡,這種不平衡很容易就能被引導向對官僚階層的不滿。”

“我們的特權沒有了,憑什麼你們可以保留?如果再從利益上進行挑撥,就能讓雙方暫時走向對立面。”

“而官僚階層對於權貴變成諸侯王,心中肯定也是有成見的,說直白點就是嫉妒。”

“大家原本都是一樣的,突然間你變成了諸侯王高了我們一等。可以給自家立宗廟,可以讓家族傳承更久遠,憑什麼?”

“如果他們再見到諸侯王還要反過來動他們的免稅特權,心中的成見就會更深。”

“我們私下設局讓權貴和改革派學子走到一起,共同去對抗官僚派系,就能以最小的代價達成目的。”

王績並不是很認可他的方法,道:“封國的事情要持續數年之久,沒必要非敢在科舉這個節骨眼上吧?哪怕等到科舉之後呢。”

岳山搖搖頭道:“還是兩個原因。”

“一,萬事萬物都是在發展變化的,官僚和新興的諸侯王不會永遠敵視對方,很快他們就會發現結合在一起才是對雙方最有利的。”

“等到那個時候,朝廷不管想做什麼,面對的都將是諸侯王和官僚階層,麻煩只會更大。”

“所以不管我們有什麼計劃,都必須要趁着雙方關係撕裂開來的這一段時間去做。”

“時不我待啊。”

“第二個原因,科舉結束後中榜的興高采烈準備做官,落榜的心情沮喪準備繼續苦讀來年再考,大家都沒心情去理會這些旁枝末節的小事。”

“只有在科舉之前,每個人都信心滿滿想在考前揚名,讓京中的貴人們聽到他們的名字。”

“這個時候才是他們戰鬥力最強盛的時期,只需要一個引子一個由頭就能調動他們的積極性。”

“尤其是現在他們所做的事情又引起如此大的轟動,連權貴階層都站出來給他們支持,更是讓他們有一種左右天下風雲的錯覺。”

“只有這樣的他們才能掀起足夠的風浪,攪動這一攤死水破開局面。”

王績搖搖頭道:“那也不應該拿這麼多士子的未來當兒戲啊。”

見他的態度軟了下來岳山鬆了口氣,知道他被自己說服:“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真正優秀的人不會因為這一件事情就失去未來。”

“反而會從這件事情里學到很多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將來能更好的為官,更好的造福於民。”

王績道:“現在你說什麼都行,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再說什麼都完了,你們也不可能停手。”

岳山正色道:“就算我們想停手這些士子們也不會願意,你相信嗎?他們好不容易得到這樣一次攪動風雲的機會,怎麼會輕易放棄。”

王績恨鐵不成鋼的道:“年少無知啊,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

岳山說道:“我更願意稱之為初生牛犢不怕虎,敢為天下先。正因為他們的一腔熱血,天下才會進步,才會變的更好。”

“但願如此吧。”王績有些失落的道:“我來找你不只是這件事情,有很多人想通過我問問你朝廷到底是什麼意思,其中不少都是我新學派的名宿。”

岳山頭疼的道:“就說我在閉關寫書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不會信的。”

“信不信都無所謂,不過是個借口而已。”

“你不怕他們離心讓新學派分裂?”

岳山神色一肅,道:“你以為我不這麼做新學派就不會分裂了嗎?”

王績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知道了。”

新學派的分裂是必然的。

它的構成太複雜了,但大部分都是為了反抗以山東士族為首的學閥對學問的壟斷才抱團在一起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岳山的理念,很多人所謂的‘新’只是相對於古學派而言的,實際上他們和古學派沒什麼區別。

只是因為古學派的壓力才放下的內部矛盾,勉強結合在一起。

現在古學派勢頹,缺少了外部壓力,新學派內部必然會分裂。

對於這種情況岳山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甚至是樂見其成的。

要不是為了打壓山東士族搶奪話語權,他也不會和那些人虛與委蛇。要知道為了照顧那些人的情緒他有多少想法都沒幹往外拿。

就以他這幾年傾心研究的華夏文明變遷史為例,這部書里有太多顛覆性和超前的東西,真搬出來會對整個文化界造成巨大的影響。

別說古學派,新學派內很多流派都會遭受致命打擊。

一方面是為了求穩,另一方面也不想讓新學派這麼快就分裂,所以他才一直拖着沒有把這本書拿出來。

現在這些人從新學派分離出去更好,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把自己的觀點拋出來。

到時候誰死誰活就各憑本事了。

反正他掌握着八大書院,還有學政體系這個根本力量,不畏懼任何挑戰。

諸侯王的入場讓這個本來只是部分士子發起的請願活動變了性質,成為了一個波及全國的大事。

原本還不把士子當回事兒,認為隨手就可以把他們壓下去的官僚階層不得不慎重對待此事。

他們開始發動自己的力量打壓此事。

遊說自然也是免不了的,馬周、孫伏伽這樣的宰輔就成了他們的主要遊說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