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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跟我說你想去那個喇嘛廟。”老黃一臉幽怨地看着我,他簡直就是我肚裡的蛔蟲。

“恭喜你答對了,但是沒獎。”

我的語氣里完全沒有恭喜的意思,如果是從前,我肯定充滿好奇和驚喜,想要一探秘密,但現在我只感到隱隱的不安,彷彿已經陷身於一個巨大的陰謀。

老黃卻笑了:“去就去,反正要麼是假的,咱們只當爬個山,要麼是真的,聽個故事也死不了人。”

老黃還是想的很輕鬆,這是他和我最大的不同,我習慣在安全的地方想最壞的下場,他卻可以在最糟的時候想最好的結果。

我倆這種完全相反的性格,竟然能成為鐵哥們,簡直是不可思議。

“進藏沒那麼容易,巴青那地方靠着雪山,是海拔很高的一片地域,那裡有很大一片無人區,我看你這小體格,肯定高反到死。”

“切。”

我狠狠地回了一聲,沒想到老黃對西藏還挺熟,但最後一句我不愛聽。

“哈哈,”老黃大笑起來,“大澤,我覺得你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我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在老楊家門口遇見的老太太。

“老黃,剛剛那個老太太跟我說的是什麼?”

老黃偏過頭,笑得意味深長:“她說你長得帥。”

我吃了一驚:“真的假的?”

“哈哈,”老黃笑得車都開不穩了,“瞅你那傻樣,你希望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明白過來,狠狠地捶了他一下:“你耍我!”

老黃樂不可支:“不行了,老子要被你笑死了,這麼跟你說吧,我不懂白家話。”

我一下子懵了:“那她跟你說了那麼多,你還點頭。”

“那樣才顯得我比較淡定,”老黃不笑了,“就你這樣的,沒法耍帥,我跟你說,你要是真想去巴青,必須先鍛煉,最起碼也得三個月,不然我絕對不會讓你去,高反真的會死人,雪山也不是好玩的地方。”

老黃說的很嚴肅,我也笑不出來了,有一種人,他平時嘻嘻哈哈的怎麼都可以,但他嚴肅的時候,你一定要聽,不然真的會丟掉小命。

我深吸口氣:“好,你說怎麼鍛煉,我都聽你的。”

老黃點頭:“我是為了你的小命,如果你堅持不下來,就再也別管這塊玉,痛痛快快地活二十年,兄弟我借錢也能讓你揮霍。”

我鼻子發酸,老黃說的很輕鬆,我卻覺得心裡特別堵。

老黃的計劃從第二天正式開始,他每天給我安排了足有十小時的運動量,還請了兩個藏人教我簡單的格鬥,我倒是很想學難的,奈何身體不允許。

他每天只讓我吃水煮牛肉雞蛋和生的蔬菜,量很大,卻逼着我吃完,我苦不堪言,但一想起老黃那句話,就連放棄的勇氣都沒有了,說到底我還是不甘心。

我覺得老黃真的有點小題大做,爬山聽故事而已,哪裡用得着這樣。

老黃陪着我一起運動,吃的也和我一樣,他的身體素質真的比我好很多,我不能放棄,我心裡一直都有一股要強的勁頭。

我感覺很痛苦,心理的要強不能代替身體承受高強度的鍛煉,老黃從來沒有勸我放棄,但我能感覺到他眼底深處的情緒,他是希望我打退堂鼓的。

或許是老馬的活屍嚇到他了,這真的是一根刺,同樣扎在我心裡。

三個月很快就過去,我照着鏡子幾乎不敢相信裡面的人是自己,我的體重增加了近十斤,卻全都是肌肉,我的速度和力量都變得讓我吃驚,如果不是老黃,我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如此優秀。

時間已經到了十月,藏區的冬季即將開始,我倆必須要趕在大雪封山之前找到那個喇嘛廟,不然就只能來年下山。

老黃採辦了各種裝備,還有很多壓縮食物,這些東西塞滿了後備箱,他還找了一個會說漢話的藏人嚮導,名叫扎西桑吉,據說這個人的老家就是在巴青,但已經多年未回,他家世代打獵,身手了得。

我不知道老黃為了這次行動花費了多少,但他從來沒有在花錢上皺過一下眉頭,我問過桑吉關於巴青喇嘛廟的事,他說那裡的確有個喇嘛廟,但他從未見過裡面有什麼玉。

喇嘛廟是神聖的地方,他們只有在每年祭禮的時候才去,而且那個喇嘛廟位置偏遠,沒有公路,藏民行動不便,就漸漸地選擇去附近縣裡的喇嘛廟祭禮,他後來又離開家鄉,如今已經有十多年了,我覺得那個廟還在不在都很難說。

但他很肯定地說廟一定會在,哪怕條件再艱苦,喇嘛們都不會放棄佛主,而且那個廟是有神庇佑的。

我聽的想笑,問他是什麼神他卻說不出了,只是不斷地重複說那裡有神,喇嘛們是不會說謊的。

我不了解他們的信仰,換做是我可能覺得那只是一個吸引香客的由頭,但隨着路程行進,我這個念頭也漸漸打消。

藏傳佛教十分純粹,喇嘛廟的維持絕大部分都是靠政/府撥款,喇嘛們不會拿群眾的東西,他們恨不得沒有人來打擾這清凈的佛門之地,向遊客開放的喇嘛廟只有旅遊區才有,一般的廟不會接待遊客,除非是迷路之類的特殊情況。

我們三人輪流開車,先到了拉薩,又經由109國道和317國道前往巴青,途中經過當雄和那曲,每到一個地方就補充一下物資。

西藏的天空很藍,連雲朵都白得純粹,它們離地面是如此之近,彷彿觸手可及。

我們經過的地方有湖泊,水極清,倒映着天空好似活着的翡翠,現在最低氣溫是零上幾度,湖水還沒有結冰,山上也沒有落雪,只有海拔較高的山頭上永遠是白雪皚皚。

看着美景心情也會變好,只可惜這段路並不長,湖泊很快就從視線里消失,我們已經離巴青很近了。

氣溫驟然降低,我感覺頭暈腦脹很不舒服,海拔幾乎是在一瞬間變高的,目之所及全是覆滿了冰雪的高山,它們巍然屹立,陡峭如刀削。

天空越來越暗沉壓抑,不似從前的碧空如洗,我們又跑了一段,只見天上飄飄揚揚地下起雪來。

氣溫似乎突然降了十幾度,外面的風無比凜冽,刮在玻璃上發出刀削般的聲響,好在雪並不是很大,我們還能勉強前行。

桑吉把車速慢下來,這裡幾乎沒有車經過,雪覆蓋得很快,似乎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老黃去替換桑吉,車門一開,一陣冷風竄進衣領,凍得我一個哆嗦。

老黃低聲罵了一句,我心裡不由地擔憂起來,按理說十月初進藏不會遇到風雪,難道是老天在阻止我探尋古玉的秘密嗎?

桑吉坐到後面,帶來一陣涼氣,他看着陰沉的天空十分沮喪:“我們可能去不了了,雪一旦開始就不會停止,會一直下到明年。”

雪肯定是會停的,只是一場初雪意味着後面的大雪很快就會來,但我們已經奔馳了兩天,不可能在最後關頭放棄,尤其是我,為了這次行程受了三個月的罪,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去。

桑吉還在抱怨,老黃回頭看了他一眼,聲音里滿是不耐:“不想去現在就下車,錢一分沒有。”

桑吉立馬就閉了嘴,我只能苦笑,人一旦沾染了外面的世俗氣息,就會失去原本的純凈心靈,但這無可厚非,都是奔波着的苦命人,都要養家糊口。

老黃開得很快,汽車就像在溜冰場上飛馳,我看着旁邊的高山深谷心驚膽戰,提醒他卻也沒用。

老黃還是這麼急性子,我知道他是為了我,我們必須儘快返程,但我總覺得他太過莽撞,也可能是因為我性子太慢。

我們離巴青只有不到一百公里了,我看着外面的雪山出神,它們是那麼陡峭,從來沒人踏足,桑吉說過我們要去的喇嘛廟在山裡,車是不可能跑的,難道要攀爬的是這樣的高山嗎?

我看着老黃和桑吉,心裡有點難過,他們都平安無事,卻只有我高反,雖然不嚴重,但也很受打擊,我鍛煉了那三個月,總感覺自己厲害得不行,結果卻發現自己只是個體力好點兒的普通人。

也幸虧老黃讓我鍛煉,要是換成以前的我,肯定還沒到巴青就撲街了。

外面的雪越來越大,我也越來越着急,桑吉閉着眼,撥捻着手串上的佛珠,嘴裡低低地念着什麼。

老黃想開快也開不起來了,雨刷嘩嘩的擺動着,狂風裹挾着大雪覆蓋了天地,前方的能見度極低,公路和周圍的雪山連成一體,路邊的熒光標識幾乎完全被雪覆蓋,我們繼續開車太危險了。

老黃把車緩緩停下:“不行,不能開了,再開非得掉溝里去不可。”

該冷靜的時候他果然靠得住,只是我心急如焚,火一熄,車裡的溫度就迅速降低,按照現在的雪量,我們用不了半小時就會被埋在裡面。

“不要關發動機,不然我們會被凍住。”桑吉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