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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厭惡賭博,今天卻被逼到了賭桌上,就像有一把刀懸在頭頂,我只能選擇賭,沒有放棄的權利。

我沒想到人生中第一次賭博就是這麼大的籌碼,我賭上了最好的朋友的命,我還是那麼膽小,還是那麼畏懼,我做出了決定,卻沒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我不知剛剛讓我說出“用”的力量來源於何處,我只知道自己是個膽小鬼,我現在很怕很怕,怕到忍不住流淚。

“哭什麼哭,誰害的?”阿川拿過背包快速翻找着,聲音非常冷,“如果當初在懸崖上就處理傷口也不至於這樣,他非要先找你,都是因為你,你有什麼臉哭?”

我愣怔了一下,心裡像被針扎了千百個洞,細小卻又讓人疼得發瘋,這是我不知道的一面,如果老黃沒有變成這樣,它也將變成一個秘密,我永遠都不會知道老黃為了我付出了多少。

都是我害的,全都是因為我!

我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我的眼淚像怎麼都流不完似的,我想抬手擦掉都做不到,我心裡亂得要發瘋,如果老黃真的死了,我也要陪他一起死,我沒法拋下他獨活,我遲早會在絕望和愧疚中自殺。

阿川是何其殘忍,他總是能準確抓到我的軟肋,他的每一句話都能讓我如錐心般疼痛,在泰興的時候如此,在這裡也是如此。

我明白他是想讓我成長,但我做不到,性格使然,我永遠都是個膽小鬼,他的刺激除了讓我痛苦別無他用。

淚眼朦朧中,我看到阿川打開了醫藥包,他從一個包裝嚴密的小盒子里取出了一支淺綠色的針劑。

我見過它,在朝陽村的古墓下,小七被子煞咬傷,阿川就是用這個治好了她。

小七的傷看起來比老黃嚴重得多,卻恢復迅速,這個葯的效果令人吃驚,我當時不曾多想,現在再看到它,心情大不一樣。

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好的葯,中了屍毒就一針見效?所有的輕描淡寫里都隱藏了無數血淚,他們肯定無數次地注射過這種藥劑,我不知道它會帶來什麼,但那絕不是愉快的經歷。

阿川取出了注射器,開始給老黃的皮膚消毒,我緊緊地閉上眼睛不敢去看,我能感覺到眼球發澀,即便是緊閉上眼,淚水還是不斷地順着臉頰滑落。

我最喜歡胡思亂想,現在卻不敢想了,三分之一的幾率是何其低,我不敢想失敗後老黃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壓抑着哽咽,身體抖得厲害,我不敢想老黃,只能想自己,我已經設想了無數種陪老黃死去的方法,如果老黃當初沒有及時來找我,我可能早就已經死了,這條命是他給我的,是我欠他的。

“或許還有別的辦法。”一個平靜的聲音傳入耳朵,說話的是神哥。

我茫然地睜開了眼,看到阿川的動作停了,我的眼前很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使勁抹了一把眼睛,看到他怔怔地看着神哥,眼睛一眨不眨。

我的思緒混亂,阿川這副樣子好像另一個我,他不該露出這種表情,我的頭很暈,我已經想不了那麼多了。

“呵。”

阿川突然笑了一聲,聲音里的情緒非常複雜,我完全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他竟然在笑,這種時候他竟然笑得出來。

“你這個騙子。”

阿川的聲音很平靜,但我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很多東西,他的思緒也是混亂的,他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說出這句話,最後只能淡得像一句家常。

神哥沒有回答,他把目光轉向了我,眼裡全是我看不懂的東西,我正想開口去問,後腦卻被一個東西猛地擊中,我的腦袋裡頓時“嗡嗡”地響起來,眼前在一點點變黑,我看到神哥向我衝來,隨即便不省人事。

……

“起了起了,我說你就是笨,被偷襲了都不知道。”

有人在搖晃我,我感覺到一根手指按到了我的人中上,力氣很大,按得我很疼,手指上散發出濃重的蟲藥味。

我的意識在一點點回歸,頭皮上的疼痛刺激着大腦,我很快就清醒過來,我的眼睛像是被什麼糊住,動了好幾下才睜開,我下意識地抬手去摸,眼邊全是淚水乾涸後留下的鹽,我感覺到身下是帳篷的帆布,眼前是老黃搖晃着的身影,我還在這個洞里。

我愣了數秒,猛地坐了起來,肩膀頓時發出一聲清脆的異響,疼痛把我的脊柱都麻痹了,我坐起一半又轟然倒下。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肩頭傳來,老黃連叫了幾聲“卧槽”,趕緊來扶我,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他看起來生龍活虎,好像我暈倒前經歷的都是錯覺。

我想要搖頭,頭一動就好像一團漿糊在攪動,我慢慢伸手摸向後腦,在被包紮好的傷口上方,有一個明顯的腫塊,我能感覺到它在發熱。

我抽回了手,在臉上使勁掐了一把,我現在很迷茫,我總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疼痛從指尖傳來,我無力地落下了手,是真的,我的肩也疼,頭也疼,臉也疼,世上不會有這麼慘的夢。

“老黃?”

我試着開口,聲音晦澀,我的喉嚨很乾,像張着嘴灌了一宿的風。

“喝水。”老黃拿過了水,擰開瓶蓋送到我嘴邊。

我喝了一口,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他看起來很好,衣服也重新穿上了,一點也看不出虛弱的模樣。

我挪動着靠到了岩壁上,阿川他們全都貼着岩壁坐着,神情淡然,沒有人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老黃也挨着我坐了下來,像平常一樣,我越看越覺得詭異,他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如果不是腦後的腫塊和眼角的淚痕,我幾乎以為那是一場夢。

我看向每一個人,尋找着他們的不同之處,他們看起來似乎都沒什麼變化,只有神哥,我看到他纏在手臂上的繃帶變了。

我皺起眉頭,神哥受傷後是老黃給他包紮的,從遇到阿川他們這一路都沒換過葯,他好像不知道該換藥,我一直渾渾噩噩的也沒想起來,但現在那繃帶明顯是換過了,打結的手法和老黃的不一樣。

“神哥你換藥了?”我突兀地問了一句。

“嗯,受了點小傷。”他回答得很快。

我更加發懵,看向老黃:“你的傷好了?不發燒了?”

老黃點頭:“好了。”

我感覺莫名的焦躁,明明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我就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到底怎麼回事?什麼東西打的我?”

“石胎,”我話音剛落,阿川就接了上來,“那個小東西竟然趁亂偷襲,你家神哥幫你擋了一下,還好它撞的不是原來的傷口,不然腦子可真要流出來嘍。”

阿川說得很坦然,嬉皮笑臉的樣子和平時一樣,但我就是覺得奇怪,這個石胎早就知道我們的厲害,它在我們都睡着的時候尚且不敢發動襲擊,怎麼會選在所有人都清醒的時候?

果然是柿子撿軟的捏,它知道別人惹不起,就來找我,我忿忿地想着,一想起它那個怨毒的表情,心裡就湧起說不出的厭惡。

“那老黃呢?我記得神哥好像說過還有別的辦法……”

“他能有什麼辦法,最後還不是用藥賭了一把,我早就說過你運氣好嘛,這小子也給力,所以——完美解決。”阿川打斷了我的話。

我沒法說了,心裡生出一陣後怕,上天還是分得清好惡的,不管中間經歷了多少波折,只要他還活着,就是最好的結果。

“石胎呢?”

我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這個東西留着就是個禍害,我們被它盯上了,如果不能解決,後面不知會帶來多少麻煩。

阿川看着我攤手:“跑了,那傢伙精着呢,第二擊沒得手就逃了。”

我就知道會這樣,它肯定還會再來的,這裡巫蠱邪術盛行,就連天地中誕生的靈都沾染了怨氣。

我還是覺得那麼不真實,他們說的話好像都商量好了一般,句句都帶着掩飾,我看向老黃,他是真的恢復了氣色,那種葯肯定有很大的副作用,在他身上卻沒有體現。

“老黃,你真的沒事了?那個葯沒有不良反應?”我又問了一遍。

“你看我現在像有事?”老黃抬手就摸我的額頭,“沒燒啊,你怎麼老說胡話?老子身體好得很,打個針能有什麼事?”

我誰都可以不信,但絕對信任老黃,我打消了心裡的顧慮,只要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就算找不到玉都無所謂。

“耽誤得夠久了,走吧。”阿川看着我笑,背起了背包。

我昏睡了大概有幾小時,他們應該是想讓我安心,才等老黃恢復了來叫醒我,除了我躺着的帳篷,他們早就把裝備收好了。

我的臉被乾涸的淚水弄得緊巴巴的,我跑到洞外捧起水洗了把臉,把老黃的背包用單側肩背上,我真的很怕他突然出現什麼後遺症,老黃看到我背包也只是愣了一瞬,沒有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