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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得挑,只有累到極限才知道能躺下是怎樣的奢侈,神哥把帳篷取下鋪在地上,隔着厚厚的篷布我還是覺得硌得慌,但疲憊把疼痛和濕冷都壓制住了,我什麼都沒吃,枕着個背包,我現在只想休息。

我睡得很不舒服,睡眠和暈倒完全不同,肩上的傷讓我沒法安逸地躺着,我總是在半睡半醒之間,我的精神沒法休息,身體卻又貪戀放鬆的感覺,加上源源不斷的濕冷氣,我漸漸把自己蜷成了團。

我真想讓神哥給我一下,暈倒了就沒有這麼難受了,但我又睜不開眼,竟就這樣迷糊過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到一陣極冷的涼氣吹到了身上,我彷彿被突然投入了冰庫,小腿猛地一抽筋,醒了過來。

我睜開眼,眼前就像電視的雪花屏,一片黑白色的光點不停地抖動,我使勁閉了閉眼,眼前過了好幾分鐘才漸漸清晰,變成了漆黑一片。

身邊是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我掙扎着坐了起來,肩膀的疼痛讓我清醒無比,我轉頭看向身邊,有三個身影亂七八糟地躺着。

我整個人都是迷糊的,我感覺手腳很麻,想站起來活動活動,我輕輕地爬了起來,生怕驚動他們,神哥的感覺一向很敏銳,但這次他卻睡得很熟。

他不是不累,只是不肯表現在我們面前,在這種地方行走,領頭的那個要比別人付出幾倍的精力,這一路他吃得最少,休息得也最少,我們總是理所應當地接受着他的照顧。

我站了起來,洞外的空氣非常涼,或許是因為外面已經是夜晚了吧,我感覺有些憋悶,想去洞口做做深呼吸。

我剛邁出一步卻突然停了,我猛地回過身來,直直地盯着躺倒在地上的三個人影,我們明明有五個人,除了我,還有四個人才對。

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神哥,他總是玩失蹤,但我剛剛明明看到了他,我揉了揉眼仔細去看,他的確在睡夢中,消失的人竟然是小七。

我有點慌亂,第一反應就是把他們叫起來,但我又很快壓下了這個念頭,他們好不容易才休息,萬一是一場烏龍,我就是故意討嫌。

小七的身手比神哥差不到哪去,她肯定不會有事,我強迫自己冷靜,慢慢蹲下來開始翻找手電,這個洞不大,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能明顯看出洞里沒有小七。

我輕輕走到了洞邊,打開手電向外面照去,洞穴的兩邊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到盡頭,沒有小七的身影。

心底有一股燥熱升騰起來,我開始心慌,又有些氣憤,我和老黃察覺不出危險,但神哥不一樣,他沒有反應,只能說明沒事發生,小七是自己離開的。

這些人一個個都藏着什麼秘密!

我又氣又慌,思忖一下還是決定把他們叫起來,就在我準備行動的時候,我聽到洞穴深處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聲音太輕了,如果我睡著了肯定聽不到,這一定是小七,她不知去了哪裡,現在又回來了。

我把手電照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很快洞穴深處又出現了另一道光,它在慢慢地靠近我們,這裡只有我們有手電,那肯定是小七。

光漸漸接近,的確是小七,我把手電關上,她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一點解釋的樣子都沒有。

“有什麼異常嗎?”她走了過來,似乎不認為我該醒着。

我愣愣地搖頭:“沒有。”

我想問她去做什麼了卻說不出口,她不似阿川健談,我和她本就不熟,再加上性格天差地別,竟連普通的談話都做不到,能看到她毫髮無傷就夠了。

她越過了我,任由我站在那裡,她走到洞口邊停了,拿起手電在洞里迅速地晃了一下,就靠着洞壁坐了下來。

我坐到了她旁邊,總歸現在是睡不着了,只有我們兩個倒可以說一些事情,我在心裡下了一次又一次決心,我總是優柔寡斷,明明只要張嘴去問就好,偏偏要憋在心裡胡思亂想,她不告訴我是一回事,我不去問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必須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血咒是在我身上,總是依靠別人我又何必親自前來。

我坐到了她身邊,卻不敢靠太近,她只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就沒再理我,氣氛凝滯又尷尬。

“那個……”我猶豫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她果然明白我在說什麼。

“血咒在我身上,我為什麼不需要知道?”

我用盡量平穩的聲音開口,努力不讓自己的焦急和煩躁表現出來。

“這和血咒無關。”

我怔住了,完全接不上話了,我一心認定那是和血咒有關的秘密,神哥和墨家的聯繫不也是血咒嗎?她怎麼能說無關。

她肯定是在騙我,我看着她不知所措,她還是沒什麼表情,根本看不出是在說謊。

我猶豫一下換了種方式:“既然和我沒關係那就更沒事了,我只當故事聽就好了,也沒什麼影響。”

她扭頭看我,那一瞬目光非常冷厲,但她很快又轉了回去,聲音越發清冷:“你知道了只有兩種結局。”

“什麼?”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只要她肯說就行,我心裡漾起一種說不出的小小成就感,世界上沒有問不出的東西,只要肯開口。

“我殺了你,他殺了你。”

小七的話讓我一下子墜入了冰谷,我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她掃了我一眼,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殺意,就像獵人盯上獵物,如利刃般直刺進我心裡。

我的身體下意識地一顫,我沒想到身體會在沒有大腦的命令下做出這種反應,這是動物的本能,她是真的想要殺我。

她說的“他”是指神哥嗎?我頭腦空空,肯定是這樣,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我感覺鼻子很酸,神哥對我那麼好,他怎麼會殺我呢?

只是因為我知道了一個和他有關的秘密嗎?他該知道我不是那種會把秘密隨便說出去的人,更何況我們一起出生入死了那麼多次,他怎麼可能因為我多了解他一點就殺掉我?

我感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在迅速崩塌,小七不是會騙人的人,她和阿川不一樣,她的話很少,但言出必行,如果我知道了那個秘密,她和神哥都會殺掉我。

結局都是死,誰動手都一樣,我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心裡擰得發痛,神哥那麼護着我,但我和他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他會殺死我,如果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越是這樣我越好奇,但我不敢再問了,我開始思考用命換一個秘密值不值得,不知從何時起,我似乎離血咒越來越遠了,血咒只是表象,所有的事情背後都隱藏着一個巨大的陰謀。

我能察覺到,但無法向裡面探知,墨家和神哥知道裡面的一些事情,但他們把我排除在外。

我又想起了阿川的話,他說我家的血咒是咎由自取,只拿着玉不會帶來血咒,我家先祖一定是發現了背後隱藏的東西,才會深陷其中。

那一定是危險的,卻又有着無與倫比的巨大誘惑,但我的家族對這一切都毫無記載,我感覺自己就是個犧牲品,是當年那個陰謀背後的犧牲品。

命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有些事不能了解,就算活得再久也是遺憾,我已經離最初的目的越來越遠,我原本只是想解開血咒免於暴斃,說到底就是想多活幾年,但現在卻發現它不重要了。

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矣,我現在就處於這種奇妙的狀態中,我竟然覺得用命換一個秘密是值得的,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知道生命是多麼脆弱,用隨時可能失去的東西換一個永恆的信息,怎麼看都不虧。

“你們不用再派人監視我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已經有神哥了,我還要靠你們得到玉的消息。”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里都是絕望,我把心裡一直想着的說了出來,阿鳴一定是他們的人,我現在完全是在攤牌,我很失望,既然他們不肯信任我,我又何必給他們面子?

我除了命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他們既然已經和神哥站到了一處,就沒必要再帶着我這個累贅尋找下一塊玉,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再受到打擾,我已經夠了,憑什麼只有我一腔熱血,他們卻避我如瘟疫。

“監視?”

小七目光不善,她似乎不喜歡我用這個詞說他們的人,又好像想要掩飾一般。

“別裝了,神哥都說了他是死人了,除了你家那個還有誰?”我的語氣有些沖,我就像是在賭氣一樣。

小七不說話了,她默認了,她被我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肯定很尷尬,我看着她陰沉的臉色竟然覺得莫名地舒爽,像是報復得逞一般。

一陣涼氣從洞穴深處襲來,我感覺身體一抖,它似曾相識,我突然驚醒也是因為一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