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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注意到,在堆積如山的貝幣後面有一條窄窄的半掩埋的墓道,墓道完全是人為開鑿出的,石壁鑿得很平整,我只能看見墓道口的那一點點,裡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不知有多長。

他們當初似乎是無意中發現這個洞的,覺得適合做陪葬坑,就開了一條墓道通向這裡,既然是陪葬,應該離主墓室不遠,只是見過了泰興的古墓,我不敢妄下結論,萬一這個建造者又是個異想天開的傢伙,沒人知道他會怎麼安排古墓的格局。

在溶洞里建造古墓要方便得多,天然形成的洞窟只需要修繕一下,這個古墓很大,真正要用到人力的地方或許還不及那些要一點點把山挖空的墓。

神哥拿着手電向墓道里照了一下,貝幣掩埋了大半入口,有一些已經堆進了墓道里,我現在一看,才發現這條墓道是斜向上的,坡度很大,最起碼也有四五十度。

這根本不是走人的地方,墓道修得平整,上面卻沒有雕刻,而且又窄又矮,按理說這裡已經算是古墓的中樞了,不該如此簡陋。

“這地方怎麼跟個地窖似的。”老黃在旁邊念叨了一句。

“錢當然要找個好地方藏起來嘛。”阿川還是笑呵呵的。

神哥彎着腰鑽進墓道,這種又窄又斜的地方很難走,我鑽了進去,只能手腳並用地爬,爬過那些貝幣,我踩上了墓道,卻發現腳下非常滑,我一個不防滑了下來,撞到了後面的老黃。

“大澤,你丫幹什麼呢?”老黃被我撞得後退幾步。

“墓道抹了油。”

神哥的聲音傳來,他沒有踩在地面上,而是把雙腳撐在墓道兩邊,靠着手腳的力量撐成了一個“大”字。

幸虧墓道狹窄,倒也撐得起來,阿川把我和老黃拉出去,擠到了前面,伸手在地面上抹了一下,湊到鼻前去聞,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我也擠過去伸出一根指頭抹了一下,手上真的像油一樣滑膩膩的,這個味道非常奇怪,像是很多種東西混合在一起。

“有草藥味,還有屍油。”阿川開口道。

“屍油?”

“草藥?”

我和老黃同時喊出聲,我倆的關注點完全不一樣。

“草藥味很大啊,肯定是用來驅蟲的,屍油……或許他們真的是把這裡當地窖了,有油潤滑向下面倒錢不至於堵上,我估計這整個洞底全都鋪了一層屍油。”

“為什麼要用屍油?”我忍不住追問。

“以前的油多金貴,屍油來得多簡單,奴隸那麼多,留着還要吃飯,物盡其用嘛。”阿川說得特別輕鬆。

我心裡怪怪的,幸虧阿川是生在現代,如果讓他回去當奴隸主,肯定是又一個周扒皮。

“這傢伙還真是挺細心的,我估計上面的路不好走啊。”阿川說了一句,學着神哥的樣子撐了起來。

神哥已經爬出一多半了,這條墓道不長,也就七八米,阿川的速度不及他,但也不慢,我卻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我根本沒法抬起手臂撐住,稍一用力肩胛骨就有裂成兩半的趨勢。

這裡的屍油年歲太久,雖然很滑,但如果慢慢來也爬得上去,偏偏我又很厭惡,實在不想蹭一身。

眼看着阿川越爬越遠,我還是俯下身踩了上去,我真的不想再當累贅了,屍油就屍油,我剛剛還在屍水裡泡了澡,現在衣服都是濕的,沾點屍油又算得了什麼?

即便是爬也十分費力,腳下太滑了,我兩手都沾滿了油,力量本就不夠,現在又疼得要命,根本就爬不上去,我只能半支起身體用後背頂着墓道頂,腿盡量伸直,一點點向上蹭。

沒有人催我,老黃和小七還在後面,我不能堵住他們,我真的儘力了,脊梁骨肯定磨掉了一層皮,汗水把抹好的葯都沖了下來,流過受傷的皮膚,像火燒一樣。

我沒法用力,用力也使不到點子上,我早就預感到會有向上的路,卻沒想到這麼難走,如果真的是垂直的懸崖倒可以徹底放棄,一個斜坡而已,我又不甘心。

更何況背後是死路,我不能再跳進屍解湖裡出去,這是唯一的出口,無論如何都要爬上去。

“抓好了!”

阿川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我抬起頭,手電光很亮,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一條繩子垂了下來,就在我面前。

我慢慢伸手抓起它,繩子和手上全是滑膩膩的,抓得很費力,我把繩子在手臂上繞了兩圈,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摔倒下來。

阿川他們拉住了我,我沒有滑回去,半個身體都沾滿了屍油,我盡量抬起頭,臉離地面很近,草藥和屍油混合的怪異味道衝進鼻孔,這味道本不算難聞,但心裡一想到屍油就忍不住泛噁心。

他們開始拉繩子,繩結從手臂滑到了手腕,磨着受傷的皮膚,疼得我不停地冒冷汗。

我總算被拖了上去,全身都散發出油膩膩的怪味,我吸了吸鼻子,發現這裡的屍油和草藥混合的味道似乎比墓道里還重,阿川把繩子收走,又垂了下去,老黃也受傷了,力氣能省則省。

我也想去拉,神哥揮手示意不需要,我苦笑一下,拿出手電四下打量。

這一看我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這是一個天然的溶洞,很大,比下面的屍解湖大得多,我們站着的地方是一塊凸起的岩石,岩石不小,但比起整個溶洞實在不夠看。

溶洞不深,也不算高,上下十幾米的樣子,可洞里卻是一副地獄般的景象。

洞里原本定是一個焚屍場,我看到屍坑底層全都是焦黑的灰塵和粘稠物,還有成堆成堆被燒得黑乎乎的骨頭,散發出濃重的屍油味,這裡不知燒過多少具屍體,黑乎乎的屍油從坑底蔓延上來,沾在石壁上足有三四米。

如此大的石坑,需要多少屍體才能堆上三四米?我感覺毛骨悚然,再強大的部落首領也沒有能力殺死那麼多人陪葬,除非是發生了大的戰爭。

如果是戰爭就複雜多了,這裡很可能本不是墓地,而是某處戰爭的積屍地,只是後來被開鑿做了墓地。

這墓地如此廣闊,陪葬和殉葬都頗具規模,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建造陵墓?

我對墓葬完全不了解,但也知道古戰場最為忌諱,戰場上冤魂最多,是嗜血之地,建陽宅多災減壽,開陰穴怨氣沖魂,被血氣洗滌的亡靈將會變為厲鬼。

這個墓主懼怕鬼又崇拜鬼,他是想要藉助千萬冤魂的戾氣化為厲鬼嗎?

我慢慢抬起手電,從坑邊轉向遠處,在坑底中心好像有一個更深的坑,手電光只能照見幾米,看不到下面有什麼。

外面的景象已經足夠瘮人了,那些焦黑的骨頭還沒被完全燒盡,放眼望去,成堆的骨頭裡掩藏着一個個骷髏頭,或被燒掉一半,或完好無損,它們全都被燎得烏黑,瞪着空洞洞的眼看着我。

老黃和小七都上來了,神哥把繩子收起,儘管沾滿了屍油也不能扔掉,前方不知還能不能用上,我們沒有資本浪費。

這裡的空間太大了,所有人都打開了手電,洞里明亮起來,老黃站在岩石邊向坑裡看了一眼,迅速退了回來。

“他媽/的這是閻王的燒烤場啊,這個人來頭有點大吧,這得多少人陪葬,都是活活燒死的?”老黃指着坑底問道。

阿川在岩石邊轉了一圈,神情古怪:“不是活活燒死,他們是死了才被焚屍,你看那個頭骨,上面有刀傷,這只能是個戰爭的遺留地,以前的少數民族不可能有這麼多人,他們一定是和中原開戰了,這些屍體也不是一次性被焚燒的,這個焚屍地說不定已經被用了幾百上千年。

他們自己人肯定會入土為安,敵人的屍體就會扔到這裡燒掉,我就說嘛,肯定是用過很多次了,你看坑邊,屍油都是一層一層的,哎,戰爭嘛,沒法說。”

阿川的語氣裡帶着不忍和惋惜,我看向坑邊,也看不出有什麼分層,我感覺自己想到的一切都被顛覆了,這裡根本就不是墓葬的格局,他們有屍解蟲那麼好用的東西,為什麼還要把屍體燒掉?如果不是陪葬,為什麼貝幣又會被存放在這裡?

如果這個焚屍坑真的用了很多代,肯定經常有人進入,沒有墓主會希望別人打擾自己的安寧,這裡和我們要找的古墓或許根本就沒關係,我們兜兜轉轉,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回到了正確的位置。

我忍不住疑惑起來,但是神哥能感覺到玉,路是他帶的,他怎麼可能把我們帶往別處?

我不敢懷疑他,阿川卻非常坦然地說了出來:“你確定你走得對?”

神哥一點也沒生氣,點頭道:“這是最近的路。”

阿川沒再多說,老黃就像參觀戰爭遺迹一樣在岩石邊繞了好幾圈,他的精神很好,那支葯的副作用似乎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他一點也看不出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