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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辣的氣味越來越明顯,它抖動着身體,氣味正是從它身上散發出的,我忍不住抬手去抹眼睛,這個味道的刺激性太重了。

這個氣味肯定有毒,老黃迅速從背包里取出了防毒面具,我本以為這個東西用不上,不曾想竟會用在這裡。

面具只有三個,他遞給了我和阿川小七,我愣了一下,戴上面具,阿川和小七竟也沒推辭,我心裡湧起古怪的感覺,老黃不會輕信於人,他不可能把自己的裝備給剛認識的阿川他們,這太奇怪了。

氣氛是如此緊張,我無暇多想,小七戴上面具,提劍就竄了上去,動作之快完全出乎我意料。

霎那間,那隻怪蟲也動了,它從棺材裡跳到了石槨邊,我看到了它的全貌,它整個身體就像是無數根陰白色的骨節構成,尾部要細一些,它是靠着那些詭異的觸手站立的,它們在貼近石槨的地方彎了下去,挺立的上半部又完全展開,像是在挑釁。

這隻蟲子未免太大了,足有半個人那麼高,現在站在石槨邊,幾乎和我差不多,我早就懷疑過那些陰人眼不像蠱王,卻沒想到真正的蠱王會如此可怖。

它是寄生在了人體里,把人的身體溶解掉,以自己為骨,控制着整個人嗎?

我想想便覺得毛骨悚然,小七剛剛只是虛晃的試探,見怪蟲跳出來,立時停止了動作,不知道為什麼,它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小七,而是直直地朝向我。

它好像一直都把我當成了目標,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我到底有什麼特質吸引了它,明明有這麼多人,它好像只能看見我。

小七無聲地動了,她的動作非常輕盈,她向棺材一側繞去,眨眼間就到了蟲子的側面。

蟲子沒有動,它還在看着我,它似乎認為小七構不成威脅,實在是太囂張了,我在心裡暗罵,很快它就會知道無視小七的下場。

小七找了個合適的角度,瞬間躍起到石槨邊,手中的劍閃着炫目的藍光,攔腰劃向怪蟲!

她的速度極快,我看到劍身觸到了蟲子的身體,霎那間一陣古怪的“嘶嘶”聲傳來,蟲子像蛇一樣猛地卷上了劍身,劍上升騰起一陣白氣,蟲子的觸手蜷縮起來,似乎碰到了小七的手。

小七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她瞬間就把劍丟進了棺材裡,翻身跳下,一腳把棺蓋踢起,腳下一落就把棺蓋整個合上。

她的身手乾淨利落,每一分力量都恰到好處,我看得目瞪口呆,小七身體一移,猛地按住了棺蓋,大喊一聲:“快!”

她的聲音還未落下,神哥和阿川就已經竄了過去,老黃緊跟在後,我也扔掉工兵鏟跑上前,我聽到棺材裡發出猛烈的撞擊聲,還有木材斷裂的聲響,小七死死地按着棺蓋,我看到她的手竟然在抖。

我們在萬分緊張的狀況下似乎力氣也大了,槨蓋很快就被推了上去,小七瞬間縮手,我們把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壓了上去,“咔”的一聲,槨蓋被推回原位,我隱約聽到裡面發出的沉悶撞擊,槨蓋非常沉重,它畢竟是蟲子,不可能有掀開槨蓋的力量。

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心跳聲清晰可聞,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似乎那隻蟲子還在盯着我。

棺槨里的撞擊聲還在繼續,混着金屬的清脆聲響和細微的“嘶嘶”聲,我能想象到那隻蟲子正在棺材裡遊走,那兩個銅釜被它撥來撥去。

我們摘下了面具,那股詭異的辛辣似乎還在空氣中蔓延,小七垂手靠在石壁邊,老黃見槨蓋推回,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她面前:“那個蟲子是不是碰着你了?”

他的聲音很大,我轉頭看去,只見小七別過了眼:“沒有。”

老黃一把拉起了小七的手,我這才看到小七半邊手都是紅的,似乎是掉了一層皮,露出了滲着血的嫩肉。

傷看起來非常慘,就像嚴重的燙傷,小七抽回了手:“它沒碰到我,只是離得很近,這個東西似乎能腐蝕所有的金屬。”

只是離得近就變成這樣?我心裡一緊,難怪小七連劍都不要了,剛剛那詭異的白煙和“嘶嘶”聲定是劍身被腐蝕了,我不知道小七的劍是用什麼金屬打造的,連她都露出詫異的神情,可見它有多大的威力,我們根本就沒法殺死它,連靠近都不行,只能把它困住。

“哎,失策失策,”阿川一邊自責一邊去翻醫藥包,“沒想到這種東西在棺材裡也能活那麼久。”

我越聽越覺得阿川的話不對味兒,還沒反應過來老黃就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領:“你什麼意思?你早就知道棺材裡有蟲子?!”

“淡定,淡定,”阿川把衣領從老黃手裡抽了出來,“只是推測而已,你再去看看壁畫。”

老黃轉頭就奔着壁畫去了,我滿腹疑惑也湊了上去,看着蠆坑裡那像魚骨頭一樣的東西,我恍然大悟,這就是我們剛剛見到的蠱王,蠱王進入了那個人的身體里,那個人就是葬在棺槨里的這個。

在還沒看到蠱王之前,阿川又怎麼會知道這是蟲子?我又湊上去來回去看,總算髮現了端倪,第一幅壁畫里的蟲子有十七條,第二幅卻只有十六條了,因為有一條鑽進了這個人的身體!

我倒吸一口涼氣,轉頭去看阿川,他正在給小七處理傷口,難怪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他應該想到了這具屍體里有蟲子的可能性,那他為什麼還要開棺?

我感覺全身發冷,這個人我看不透,我不知道他在嘻嘻哈哈里掩藏了多少東西,很可能這一路他還發現了些別的,只是沒有告訴我們。

“壁畫說明不了什麼,我也想不到蟲子會在這裡,我只是想確定一下墓主到底是誰,現在可以確定了,是那個祭司,或者說他才是真正的氏族首領。”阿川給小七包紮好,跳上石槨坐在上面。

“什麼意思?”我還在發矇。

“這個人應該是個來自中原的神棍,只是長時間生活在這裡,他既懂得道家方術,又知道養蠱方法,他當了祭司,欺騙了這些人。

他讓他們看到自己的神蟲,蟲子進入身體不僅能安然活着,而且還有了百毒不侵,延年益壽之類的功效,這些蠻夷便把他奉為神,他說只有被神蟲認可的人才能當氏族首領,這些人也信了。

他們舉行了神聖的儀式,卻不知道首領已經在蠱蟲的操縱下變成了他的傀儡,夜郎國名存實亡,他才是這裡真正的王,可惜他的蠱蟲再厲害也抵擋不了西漢的入侵,美夢破滅,他作為神一樣要殞落。

常年使用蠱毒邪術讓他不再是個正牌的方士,他又想成仙,又自知自己成不了仙,他知道自己做的某些事都是騙人的,害怕死後的厲鬼會找他索命,種種矛盾之下他下令建造了一座土不土洋不洋的詭異陵墓。”

阿川一股腦地說完,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他說得太詳細了,好像自己親身經歷過,只是兩幅壁畫加上蠱王而已,他怎麼能推斷出這麼多?

他好像真的在講一個故事,一個真實的故事,我似乎也在故事裡走了一遭,好像親眼看到了這些場景。

“推斷加想象,大抵就是這樣,你要是想問為什麼玉在這裡,我也不知道,或許是趙佗後人給了夜郎國王,這個傀儡又給了他?哦,說不定這個傢伙就是趙佗後人,萬事皆有可能,”阿川賤兮兮地笑,“別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滾,誰他/媽用崇拜的眼神看你了。”老黃毫不客氣。

阿川滿臉委屈,指着我:“大澤嘛。”

我看了老黃一眼,不知怎麼就感覺臉上發燙,轉頭就對阿川罵了一句:“放/屁!”

阿川一點也沒生氣,反而大笑起來,這個傢伙根本就是個神經病,還是晚期,無可救藥那種。

棺槨里還有金屬撞擊聲傳來,老黃撇了一眼:“這個首領挺寒酸啊,陪葬就兩個銅缸。”

“銅釜,夜郎獨有的套頭葬,”阿川不笑了,“如果不是這兩個銅釜,我還真不敢斷定就是夜郎,沒事多看點新聞,零一年的夜郎遺址就出土了套頭葬,世上獨此一份,童叟無欺。”

“零一年老子還光腚逮河魚呢,”老黃一點也不怕阿川笑話,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看你也不大吧,那時候才幾歲?”

阿川笑了笑沒有回答,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他的笑容裡帶了那麼點辛酸,他看起來是那麼年輕,和我們是同齡人,不知我們在滿山亂跑無憂無慮的年紀他又在做什麼?

他那種圓滑乖張的性格要經歷什麼才能養成?還有小七,她比阿川還小,說不定還沒我大,那種清冷的性子和利落的身手又是經歷了什麼才能鍛鍊出來?

我突然的不是滋味,我被保護得太好了,以至於對外面的兇險一無所知,同齡人的差距原來可以這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