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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釜里還是沒聲音,我感覺自己擔心的點有些莫名其妙,石胎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這一路撞來撞去,我更應該擔心玉有沒有撞碎。

他們似乎都沒注意到這個,那塊玉一看就很脆,如果石胎在銅釜里鬆了手,這一路折騰肯定碎了。

我很擔心又不能打開檢查,只能安慰自己,總歸碎了再打開也是碎的,我不能幹傻事。

我微微抬起身,藉著微弱的光四處打量,這是個很大的溶洞,洞壁邊有或大或小的水流源源不斷地匯入,我們掉進來的這條暗河是水量最充沛的一個,它離暗湖有三四米,水流傾瀉而下,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看樣子神哥早就發現了,我聽到的古怪聲音定是他向湖裡投了石頭之類的,他在試探湖的深淺,覺得我們掉進來沒問題就沒再管。

暗湖很大,我們全都打開手電也看不到對面,水流非常緩慢地向著黑暗中流去,我們也隨之漂浮。

我們的能源不多了,他們紛紛關上手電,只剩一支勉強照亮前路,我們慢慢漂到了暗湖中心,身後的轟鳴聲像隔了一層玻璃,不再清晰。

光很暗,沒一會兒就滅了,我們一時陷入無邊的黑暗裡,這時我才注意到洞頂布滿了微弱的亮光,微微的淺綠色如星星點綴在天幕,靜謐美麗。

“這是什麼?”

我很驚訝,這個綠光就像是墓道里的鬼火,這裡不是已經出了古墓的範圍嗎,為什麼還會有這種蟲屍?

但這光又不一樣,它們星星點點非常小,就像夜晚街頭上的小彩燈,並沒有聚在一起,它們是隨機分布的,沒有規律,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

阿川給手電換上電池,向洞頂照去,光比剛才亮了很多,它幾乎把洞頂的光輝掩藏了。

我還是看不出什麼,小七掃了一眼,毫無興緻地看向前方的黑暗:“螢火蟲。”

阿川放下手電照向前方,他也不感興趣,反倒是我看得如痴如醉,這幅景象真的太美了,我們一路見到的都是可怕詭異的東西,難得看到這番美景,他們竟不去欣賞。

老黃也不怎麼感興趣,我很快就沒了興緻,我們是在逃生,我竟然還像旅遊一樣。

洞里悶熱潮濕,既然有螢火蟲,那麼通向外面的出口也不遠了。

沒有人發出聲音,溶洞里非常靜,只有水流聲傳入耳中,我們倒真像是在無垠的星空下漂流,可惜這些人都不夠浪漫。

溶洞很大,我們漂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對面的石壁,水流的速度開始變快,我看到前面是一個緩緩的泄水口,這條暗河很寬,水流平穩,下面沒有亂石。

唯一的缺點就是洞頂太矮了,和那鬼口的高度差不多,阿川壓低手電向裡面照去,我只能看到窄窄的一條縫,裡面似乎也是這個高度。

值得慶幸的是,洞頂上方沒有尖利的石筍,外面下暴雨的時候,暗湖水漲,水流只能從這裡流出,長年的沖刷讓洞壁變得平滑。

洞口太矮了,我們要想進去只能躺下,這很危險,我們不知道裡面有什麼,這種躺倒的姿勢再厲害的人也沒法應對危險,我只能祈禱裡面是安全的。

出口越來越近,水速漸漸加快,我們貼着筏子躺下,隨着水流漂了進去。

漆黑的洞壁離我的臉只有十幾厘米,我感覺自己像要被壓成紙片,這種壓抑的感覺令人心慌,身下的水似乎也很淺,洞頂處處都有水不斷滴下,水很涼,我卻不能動,只能任由它們滴到臉上。

我閉上眼睛,不去想眼前是石頭,這種心理暗示沒什麼用,反而起到了反效果,這裡的空氣極悶極少,我呼吸得很費力,不去看反而覺得前方會有危險。

我睜開了眼睛,阿川是趴着的,他的身體向前,肯定能看到前面的狀況,但他一聲不吭,不知這種情況何時是個頭。

現在真是度秒如年,我感覺過去有幾十分鐘,眼前才變得開闊起來,水流嘩嘩作響,筏子的速度陡然加快,我們又進了普通的暗河。

那段狹窄的洞里肯定有暗流,不然水不可能變成現在這麼少,我支起身體,打開手電向筏子外看了一眼,下面的水變淺了,也就一米多一點的樣子。

平緩的水道在拐過幾個彎後消失,我們又回到了怪石嶙峋的溶洞中,中間遇到了幾條岔路,每一條水道都差不多寬,我們隨着天意漂流,神哥也沒做出選擇,似乎哪裡都可以出去。

岔路越來越多,水量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淺淺的幾十厘米,我們沒法再乘着筏子前行,前面又變成了普通的溶洞,石筍橫生,暗流清淺,像來時走過的一樣。

筏子卡住了,或許是隨着激烈的水流漂了太久,乍一停下我的頭很暈,我晃了晃腦袋,情況也沒好多少。

小七他們背上背包,提起銅釜和工兵鏟,神哥只負責背我,腳懸空的一霎那,腳腕一墜,撕心裂肺的疼。

我似乎習慣了這種疼痛,阿川的銅洗綁得很結實,幾番折騰也沒掉,我們向溶洞深處走去,這註定是一段漫長無聊的旅程。

我們休息了幾次,補充了水源,食物反倒變得不足,神哥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小七吃的也越來越少,我的頭很暈,全身的疼痛像突然炸開,一齊襲來,明明先前沒有那麼痛的。

他們似乎有意把食物留給我,我卻吃不下,我總是處於迷濛混沌之中,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五感也非常遲鈍,就像發高燒一樣。

我連抬手摸一下額頭的力氣都沒有,明明先前還是生龍活虎,不知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或許是拿到了玉,心中再無牽掛,身體的傷便驟然爆發,支撐不下了吧。

這一路我時醒時睡,每次醒來都是在神哥背上,他們走得很快,我隱約聽到他們在休息時討論了幾句,似乎是在說我。

他們的話很少,老黃也安靜得可怕,我醒着的時候總能看見他半低着頭一副頹靡的樣子,他似乎很落寞。

不是身體,是心情,他的心情不好,就像剛解了屍毒的時候,我越發覺得有哪裡不對,老黃總是那麼樂觀,哪怕被困在雪山下也沒露出這種神情。

在我被石胎砸暈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我仔細回想,卻又想不起來,那時發生的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對勁的是我的心理。

或許是我先入為主地覺得奇怪,才會總是在意吧,我的思維太亂了,半夢半醒之間總是分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經常會緊張得突然驚醒,有時又能看着眼前可怕的幻覺無動於衷。

每一次休息老黃都會喂我吃藥,我迷迷糊糊也不知是什麼葯,吃了便發困,他們也給我處理過幾次傷,腳腕上的,肩胛上的,皮膚上的,我能感覺到疼,卻不重。

不知走了多久,我們的食物徹底沒了,周圍也陷入了黑暗,我又一次沉沉睡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感覺到細微的涼風划過臉龐,我睜開眼,斑駁的光影照在臉上,溫柔得像母親的手。

我已經很久沒看見太陽了,現在一看,精神振奮了許多,我們出來了,他們在最後走了一段沒有光亮的路,好在順利地出來了。

“大澤?感覺怎麼樣?”

老黃的聲音響起,我微微轉頭,他從一堆篝火旁站起,我聞到了樹脂被焚燒的味道。

“好很多了。”

我太久沒開口,聲音非常奇怪,老黃走過來慢慢扶起我,我躺在一棵大樹下,他扶着我靠到了樹榦上。

我身上的蟲藥味很重,是他們抹的,我看了一眼腳腕,固定的銅洗已經不見了,變成了一根像我小腿那麼粗的木棍,一看就是從附近的樹上折的,斷口還很新鮮。

空氣還是很濕很熱,我就是覺得比溶洞里舒服,此起彼伏的蟲鳴灌入耳中,我也沒覺得煩躁,有生命的地方真的很好。

“喝點水?”

是阿川,他拿着一瓶水走來,應該剛燒開不久,還很熱,我的身體里發冷,一口氣喝了小半瓶,熱乎乎的液體流過,反倒舒服了很多。

“神哥他們呢?”見他們不在,我隨口問道。

“那邊的河裡抓魚去了,”阿川笑了,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我們離冗雷村很近,不過方向和你們走過的不一樣,等會吃飽了就下山送你去醫院。”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好像我是個幼稚園的小孩,要是以前我肯定得跳起來罵他,要麼在心裡腹誹,現在卻不想了,我似乎是變懶了,又好像更能開得起玩笑,對這些都不在意了。

神哥他們很快就回來了,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拎着五六條用枝條穿着的魚,我認不出是什麼魚,不過個頭都不小。

他們已經把魚洗剖過了,直接架到篝火上烤,很快魚肉的香氣就散發出來,魚皮被烤得吱吱作響,連帶着我的肚子都不爭氣地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