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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太多了,我的背包又變得像剛進入時一樣鼓,還有一瓶水怎麼都塞不下,我心一橫,把自己剩的半瓶喝個精光,又把這瓶新的塞進包里。

他的背包里沒有武器,應該是掉到了別處,我一路也沒見阿川使用過,他不會用那種長劍,似乎也沒帶,我已經記不清了,但他身上一定藏了別的暗器,這些我也塞了一身,卻用不上。

袖口的*硌了我一下,我身體一滯,只感覺一股晦澀感湧上心頭,這是阿川讓我帶的,還說會用得上,他就是個騙子,明明什麼用都沒有,他自己還不是死在這裡。

我的眼淚像決堤一般涌了出來,猛地站起走過去踢了他一腳:“你這個騙子!還說什麼有用,有本事給我起來啊!”

我的聲音很大,很沙啞,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因為一把*就突然爆發,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坐起來,用賤兮兮的語氣對我說一句:“你怎麼這麼好騙,小爺說什麼你都信?”

不會再有了,他軟軟地倒在我腳下,再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了,如果能換他回來,我寧願被他按進水盆里憋氣到流血一萬次。

我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明白難過的滋味,我還想踢他,腳停在半空又慢慢落下,夠了,我再怎麼發瘋他也不會回來。

我慢慢蹲下身,把他的身體放正,這裡時常有水滴下來,我想了想覺得不妥,又把他拖到了一處高一點的岩石上,我不知道自己做這些有什麼意義,浮島早晚要下沉的,不管把他放到哪裡都會被水淹沒。

“喂,阿川,我要走了啊。”

我對着空洞洞的黑暗說了一句,沒有回應,我感覺喉嚨里幹得要命,明明剛喝了半瓶水。

我沒再猶豫,摸到了氧氣瓶,撿到了短劍,把氧氣瓶和背包依次背上,拿着短劍摸着岩壁前行,這裡是個很大的岩洞,又或許是一道比較寬的岩縫,我僅靠一邊的觸感什麼都察覺不出,另一邊空蕩蕩的,只有涼絲絲的空氣流過,帶着潮濕的水汽。

我走得舉步維艱,因為看不見,變得極其小心,我完全是在拖着步子前行,不敢把腳抬高,生怕前面有什麼絆個跟頭,這裡的地形也的確難走,一塊塊岩石擠在一起,有的中間還有小腿寬的縫隙,積滿了水,我不小心撞進去好幾次,兩隻鞋都濕透了。

只要別再摔倒就行了,我的身體已經處於岌岌可危的邊緣,似乎再隨便摔一下,胸前的肋骨就會全斷掉,五臟六腑還是很疼,比躺着的時候還嚴重。

我懷疑我的內臟都破了,只是原本癒合了一點,現在一動就把剛凝結的傷口拉開了,身體里像塞了個絞肉機,我根本不能直起腰來走路。

我微微彎着腰,扶着牆,就像個老大爺,走了好久也沒走到邊,我走得太慢了,如果真有危險,根本躲不過。

我是逆着水流的方向走的,我不想再找玉了,只想走出去,哪怕最後真的死在這裡也沒關係,我必須走,不能停,停下來就意味着投降。

這是我最後的倔強了,我早已絕望,只是生命的本能不允許我接受,所以還要繼續走下去,死在路上多少能讓我好受一點,畢竟我努力了。

沒過多久,我的手就摸到了岩石的邊角,那裡生長着一大簇貝類,手一碰就緊緊閉合上,我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縮手,想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原來盲人的世界是這個樣子,周圍還是沒有聲音,我先前罵阿川罵得那麼大聲,都沒有人聽見,他們應該離我不遠的,我越想越覺得他們凶多吉少。

路到了盡頭,我貼着右邊拐了過去,這裡總不至於還像那條無盡墓道一樣有着干擾的設置,我只要按照左右左右的順序應該就能前行。

當然這只是我的臆測,這裡的路太複雜了,到處都是通路,我貼着岩壁摸了一圈,剛走出沒幾步就有一條岩縫,再向前一點還有,它們彎彎曲曲像筋脈一樣遍布四周,我先前想的根本沒法達成,我能摸到岩石在緩慢地移動着,頭頂腳下全是窸窣的岩石摩擦聲,迷宮在變化,任何有規律的行動都是枉然。

我放棄了,改為選擇地勢越來越高的路,我慢慢地貼着石壁轉了一圈,選了條--

微微向上傾斜的,剛進去沒兩步就停了,它又凹陷下去了。

根本就行不通,這裡也沒有水聲作為指示,我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繼續,我太累了,沒有那麼多精力再去試探。

這是一條通向死亡的路,我卻不得不走,事實上走哪裡都一樣,我根本不可能出去,除非遇到奇蹟,比如島突然裂開,外面就是天空。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得那麼美好,可能是壓抑的情緒太多了,只能這樣解壓吧,我緩慢地走了很久很久,都沒遇到活人和怪物。

他們似乎都消失了,整座島只剩下我一個,就算他們還活着也沒法找到我,因為阿青看不見,我們要想會合很難,除非有神哥。

神哥能察覺出血的味道,只有他能把我們一個個找回來,當初他是和十一一起進去的,很可能掉到了一處,十九也是進了那個小洞,說不定就和他們在一起,這麼說來落單的只剩下我了。

還真是讓人鬱悶,這座島就像跟我作對似的,我還是滿懷着希望的,阿川落下的位置高才會摔死,他們是和我在一個平面,連我都能活下來,更不用說他們了,只要下面不是懸崖峭壁,就不會死。

這座島也不可能有懸崖峭壁,說不定他們運氣更好,下面是水呢,那樣還會毫髮無傷,怎麼想我現在的情況都是最糟的。

又一條岩縫到了盡頭,前面是個不低的凹陷,我小心翼翼地伸出腳去,慢慢踩實,看不見讓我變得更小心了,從前還會不小心摔進水裡,看不見反而沒有,雖然經常踩進岩縫裡弄濕鞋子,但一次都沒摔倒過。

這一路都沒看見怪物,迷宮的活動也一直不算劇烈,雖然它時時刻刻都在活動,卻沒到要壓死我的地步,就像是在絕境中給予我希望一般,我卻免不了懷疑,按照這座島一貫的尿性,希望之後將會是更深的絕望。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哪裡才是盡頭,說不定一直在兜圈子,但我始終沒遇到一個人,他們好像真的消失了。

我竟出奇地沒有害怕,或許是因為怕到了極點,我隨時都可能丟掉性命,當知道必死的時候,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太久了,這樣小心翼翼地慢慢走甚至比快走還要耗費體力,身上的傷還是很痛,但比剛開始好了太多,原本就扭了的腳腕也在叫囂着,我貼着岩壁坐了下來,摸一把只感覺兩隻腳腕腫得像饅頭一樣。

這一摸當真把我嚇了一跳,明明沒那麼痛的,不知為何會腫得這麼厲害,我突然想起來,我吃的那一堆藥片里是有止痛片的,肯定是它在發揮作用。

這不是好事,我的傷可能更重了,但我卻覺得它在好轉,再這樣走下去,說不定徹底癱倒還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

反正也沒人,乾脆睡一覺吧,我現在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竟覺得輕鬆了很多,不過這條岩縫也就一米多寬,萬一岩石活動起來,我很可能被擠死,我得找個好點的位置。

老天還真是眷顧我,這條岩縫的盡頭就有個岩洞,我一邊摸着石壁一邊繞着它走了一圈,大概長寬五六米的樣子,已經不小了。

腳下也沒有水,還真是個休息的好地方,我找了個地勢稍微高點的地方,靠着岩壁一屁股坐下,岩石在身後緩緩移動着,像按摩椅一樣,還挺舒服。

我也只能苦中作樂了,說實話這種感覺還不賴,我突然發現,當我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反而沒那麼多危險和恐怖降臨,和神哥他們在一起卻總是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果然上天給人的苦難都是對等的,他們太強了,就要受到更多考驗,而我這種什麼都不會的人,連上天都懶得管。

我胡思亂想着,漸漸陷入沉睡之中,睡前的心態明明很好,睡著了卻做了一大堆夢,最多的就是阿川,我夢到我的眼睛能看見了,而阿川被石棱貫穿了後腦的屍體一次次地出現在眼前。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我都是在無盡的岩縫中茫然前行,然後看到他倒在那裡,震驚、難過、恐懼過後,我想要把他身上的青銅片帶走,而這時他卻突然睜開眼,一把拉住我的手腕,直勾勾地看着我說:“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