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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庠被貶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畢竟宋庠子侄的所作所為已經激起民憤,一旦被查實,朝廷絕不會容他。

但朱元駿被貶為庶民卻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不知朱元駿犯了什麼事,他的罪名的妄議,也就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但宋朝是言論寬容的朝代,很少聽說有人會因為言論不當被罷官,所以讓大家都一頭霧水。

不過朱元駿不是宋庠,他的影響力要小得多,他被罷官的事情只是在朝廷內傳播,沒有傳到民間,當然,也沒有老百姓會關心。

儘管語焉不詳,但還是有很多人隱隱猜到了,朱元駿被罷官應該和張堯佐有關係,誰都知道,朱元駿是張堯佐的一條狗,狗被宰,必然是主人出事了。

不知道是哪個‘有心人’無意中透露出了兩個字‘瑞兆’,這頓時讓很多局內人明白了,朱元駿是張堯佐的替死鬼,這個消息讓很多人心中的站隊略略鬆動了。

一輛馬車從遠處疾駛而來,‘嘎!’的一聲停在朱元豐的府門前,車門開了,朱孝雲怒氣沖沖地從馬車裡走出來。

朱孝雲是來興師問罪的,朱元駿被罷官使朱家徹底決裂了。

朱元駿並不傻,他梳理泄密線索,最後將懷疑目標集中在茶童馬魚兒身上,馬魚兒當時就在書房內。

馬魚兒想逃跑被抓住,朱元駿從他房間里搜出了一百兩黃金,在酷刑之下,馬魚兒承認了自己被人收買,他並不清楚收買自己的人是誰,但朱元駿卻知道那座院子,那是朱元豐的財產,盛怒之下,朱元駿找到了朱孝雲,並明言他將在京城修第二座朱氏祠堂。

這就是徹底決裂的意思,這讓一直想讓家族重新融合的朱孝雲深受打擊,滿腔怒火轉到朱元豐和女婿范寧身上。

朱孝雲事先沒有通知,自然也沒有人在府門前迎接他。朱孝雲直接闖進了大門,沒有人敢攔他。

朱孝雲直接來到貴客堂內坐下,對跟在後面的管家道:“通知我三叔和范寧!”

不多時,朱元豐和范寧聯袂而來,朱元豐已經得到消息,朱孝雲臉色不好,他隱隱猜到和朱元駿有關,范寧更是心知肚明,自己破壞了岳父和朱元駿的默契。

朱孝雲心情再不好,朱元豐也是他三叔,他起身行禮,又和范寧打了一聲招呼,三人坐下,使女給他們三盞茶。

朱元豐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道:“朱元駿去找你了?”

朱孝雲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他再不滿也不能對三叔發作,他忍住氣道:“二叔已經知道真相,張堯佐也會知道是三叔壞了他的大事,我擔心他會報復三叔。”

朱元豐已經從范寧那裡知道了事情經過,他喝了口茶,淡淡道:“風險越高,回報也就越大,每個商人都懂這一點,我很期待他的報復。”

朱孝雲啞然,三叔遠比他看得透。

沉吟一下,朱孝雲又嘆口氣道:“我一直希望朱家能重新融合,作為家族的嫡長子,這是我的責任,儘管父親會不高興,但我還要向這個方向努力,但今天二叔明確告訴我,他已經決定另修祠堂了。”

朱元豐出乎意料在這一點攻擊他,儘管他極為敵視朱元駿,但他理解朱孝雲作為家族嫡長子的心愿,如果朱孝雲沒有這種想法,那他就是一個不合格的家族繼承人。

朱元豐沉默了,在這一點上,他不想過多指責侄子。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范寧卻淡淡道:“朱元駿有沒有告訴岳父,真相是什麼?他為什麼會被免職?”

一句朱元駿,范寧的立場就立刻鮮明起來,他絕不會承認朱元駿是二祖父,儘管他叫朱元豐為三阿公,那只是習慣性的稱呼而已。

朱孝雲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朱元駿只是說,他挺身而出,主動替張堯佐承擔了責任,將來琅琊王登基,他會是大功臣。

范寧看出了岳父的尷尬,他便直言不諱道:“朱元駿安排兒子朱興製作一塊石碑,上面寫‘琅琊當立’四個字,這件事被朱安發現了,及時報告了三叔,包公派人監視了江記刻石館,當場把朱興和石碑抓住,官家派人去質問張堯佐,張堯佐裝病,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朱元駿。”

朱孝雲這才知道真相,但他心中更加忿然,目光銳利地盯着范寧,“是你安排的一切?”

“是!”

范寧坦然承認,他說出這番話,就是要讓朱孝雲知道,是他策划了這個陷阱。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范寧沒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走了片刻,回頭望着朱孝雲道:“我不想說立場站隊之類的話,家國天下,家是第一位,這個我懂,我只想問一句,如果朱元駿把這件事做成了,後果是什麼?岳父大人想過嗎?”

朱孝雲陷入了沉思,他確實是被朱元駿要另立祠堂之事氣昏了頭,沒有細想此事,現在范寧提出了這個尖銳的問題,讓朱孝雲一下子冷靜下來。

他書生氣比較重,是說他事事講規矩,不善於變通,也是說他不善於開玩笑,一天到晚一本正經,但絕不是說他智商低,更不能說他沒有眼光,他能做到吏部左侍郎這個位子,就說明他有足夠的頭腦,有時候,事事講規矩,在天子眼裡不就是一個巨大的優勢嗎?

朱孝雲很快便回過味來,他怎麼會不知道瑞兆意味着什麼,那是天子為了讓他中意的皇子上位而刻意製造出來的天兆,是上天的旨意,為了讓琅琊王上位而發動mínyì。

但問題是,瑞兆由誰來決定,當然是天子來決定,如果是臣子擅自決定,那就是僭越。

朱孝雲再聯想到二叔被一貶到底,他頓時明白了,張堯佐在做僭越之事,他因為貴妃關係躲過一劫,但刀卻落在二叔身上,二叔被徹底免職是因為事情沒有做成,如果事情做成了會是什麼後果,那恐怕不是二叔一人出事,包括自己在內的整個朱家都完了。

想到這,朱孝雲後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眼中的不滿盡去。

這時,朱元豐對朱孝雲歉然道:“這件事說起來是我有點做得不妥,阿寧讓我及時和你解釋一下,我心中不爽朱元駿,所以沒有說,讓你們翁婿之間誤會了,是我的不對!”

關鍵時刻,朱元豐及時給了朱孝雲一個台階,姜還是老的辣。

朱孝雲立刻順着台階下來,“我今天其實就是想來問清這件事,只是二叔想另立祠堂之事把我氣糊塗了。”

范家也及時把話題岔開,“如果岳父只是不願意朱元駿另立祠堂,我有辦法讓他取消這個決定。”

朱孝雲精神一振,連忙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徙三千里!”

朱孝雲立刻搖頭,“不行!”

開玩笑,徹底免職還不算,還要加罪流放三千里,太狠了。

范寧平靜道:“目前這是最好的辦法,除非岳父去求張堯佐。”

朱孝雲還是搖頭,“另立祠堂只是家族醜聞,但徙三千里就是血脈相殘了,先祖在天之靈也不會饒我。”

范寧沒有說話,等待朱孝雲的另一個表態。

朱孝雲沉吟一下道:“我也絕不會去求張堯佐,中立的原則絕不會變。”

朱孝雲心裡很清楚,如果自己求了張堯佐,那朱家就是分裂那麼簡單,會徹底混亂。

范寧笑了笑,“其實我覺得朱元駿另立祠堂也沒有關係,他們自己想玩就讓他們玩去,將來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的,絕不會是岳父大人。”

朱孝雲怒氣沖沖而來,最終是心事重重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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