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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啊刀!我說你能不能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啊!讓你多笑笑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一把無名之火突然燒到了他的身上,單刀少年臉上頓時滿是無辜,總歸是閣主發了氣,他只管抱拳認罪:“閣主息怒!是屬下無能!”

“息息息怒息怒我息什麼怒!我哪裡怒了我!”西門吞雪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把少年擠兌不敢再吭一聲。

殊不知,那兩道眉,皺得比誰都深。

昧了良心的白餌自己跟自己生了一會氣,再瞧瞧苕華玉,她越發讀不懂他今晚的心思了。

早聽聞以他為首的這股人間暗流,一半勢力源自民間商賈,一半勢力則來源於江湖,這兩年來,因不滿漠滄無痕的統治,揭竿而起之事時有發生。

他今日貿然潛入宮中並挾持漠滄無痕,其真正目的難不成,是想謀朝篡位?

但,誰家謀朝篡位只帶十幾個幫手在身邊啊?

隔着一段距離,白餌就這般一遍遍地打量着他,而西門吞雪也若有似無地往她那邊瞄,試圖觀察她的神色變化。

與她不小心撞了眼神後,西門吞雪腰身立得筆直,一派凜然地整了整衣襟,從頭到腳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她將這些看在眼裡,心中有了主意後,嘴角若有似無地笑了笑,上前主動和他說話:“華玉,求求你放了陛下吧!求求你了!”

西門吞雪頓時愣了一下,腦袋偏向肩側,眼神直直地盯在被她拉着的衣袖上。

對,就是這樣。

白餌目光哀哀,繼續求他,直到他瞳孔里剛剛熄下去的氣焰,開始有了死灰復燃的跡象。

西門吞雪眼睛越瞪越大,看一下她,又看一下好像很不滿的漠滄無痕,又看一下她……

什麼?

為了他?

居然為了那個混蛋,主動求他?

這個姑娘怎麼這麼傻啊!

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

“啊不好了!”

白餌忽然大叫一聲!

當然不是為了虛張聲勢,而是,平王的兵真的追來了!!!

漠滄無痕“惡”地抬頭望去,被黑暗欺壓着的眸色一下子被周遭的光亮寸寸點亮!

單刀少年驟然警醒過來,遠處的河岸邊,火光撲朔,就像繞了一圈火龍,眼下,整條清河已經被兵力層層圍住!

他看向閣主,“閣主!”

屬狗的嗎,找這麼快?

西門吞雪看着對面的局勢,心裡嘀咕了一句,開始哎哎起來:“這是要鬧哪樣啊!”

看樣子是急了,白餌見機道:“華玉,你現在就把陛下放了吧!只要在陛下面前認個錯,賠個不是,陛下不會怪罪你的……”

“認錯?我向他認錯?還要賠不是?”

果然,西門吞雪一下子便炸了。

“有沒有搞錯啊?對不起天下之人的是他!好嗎?我今晚沒把他五花大綁扔進豬籠帶他去遊街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什-么-

一下子沒站穩,白餌嚇得後跌了半步。

單刀少年想起了什麼,當即抱拳稟告:“閣主,一盞茶前,七剎那邊傳來消息說,城門外載有豬籠的泔水車已經安排好了,您看是否要馬上出發?”

“聽到了嗎?”西門吞雪眼神立馬掃了回來,一臉殘暴地盯着她和漠滄無痕,“今晚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把他扔出宮去了!”

白餌瞪直了眼睛,下意識看了眼漠滄無痕,真的真的真的沒想到,苕華玉居然安排了這麼一手……

啊想看啊!

這般慾念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逝,她晃過神,想到,如此看來,苕華玉今夜入宮的目的,是為了出一口惡氣?讓漠滄無痕懺悔?

可一看到沿河那麼多軍隊要來了,想來苕華玉這回玩火玩過頭了!!

火真要燒上眉毛了,她忙拉住苕華玉開始勸:“華玉,我知道你心裡對陛下有諸多不滿,但陛下貴為黎桑的君主,乃是九五至尊,無論如何,你都得敬着,仰着,不容冒犯啊!”

她實際上是要說,你看,今晚該出的氣也出得差不多了,咱見好就收?

“他就是太知道自己是黎桑的君主了!”

西門吞雪把漠滄無痕蹬得死死的,頸脖子上的青筋一下子爆了起來。

“漠-滄-無-痕!我看他不只是無痕!”

白餌愣了一下,“他不是無痕,還能是誰?”

這是……要牽出另一段不為人知的身世了嗎?

簡直一個敢說,一個敢問……

“平日里只知道在宮裡頭養尊處優!覆舟之戒他可曾思過半分?背後的人在暗地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卻全然不知!看看整個黎桑都快被蛀成什麼樣了!!這,便是無知!”

白餌愣了一下,漠滄無知?

“非得等到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了,才知道去亡羊補牢!可是有什麼用?後面還不是前門拒虎、後門進狼?更氣人的是,既知了幕後之手,卻不能繩之以法,而是任由着繼續作惡!不知道是蛇一身冷、是狼一身腥嗎?不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嗎?這說到底,還是無知!他以為是躲過了一劫,殊不知,多少人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知敵卻不能制敵,這,便是無能!”

白餌又愣了一下,漠滄無能?

“得!咱們不說外面的,說說裡面!裡面?呵!”西門吞雪冷呵呵一笑,說出來他都覺得丟臉,“屠狗封侯,爛羊作尉!十鼠爭穴,三馬同槽!上上下下已是漏洞百出!他竟然還在搞什麼天下選妃?辦什麼壽宴!??這,便是無腦!!!”

漠滄,無腦?

白餌又又愣了一下,怔怔的眼神移了移,怯怯地盯了眼漠滄無腦,哦不,漠滄無痕……

看了眼漠滄無痕的表情,凝固了……

光憑一張臉,還看不出什麼,心想估計早就氣得心肺炸裂了吧?

他要是能動,怕是要直接衝上去,跟苕華玉拚命吧?

也好在他現在不能說話,可以避免一場世紀戰爭……白餌“叮”地一下,回過神,這個時候還得靠她來勸。

“華玉啊,既墜釜甑,反顧無益!已覆之水,收之實難啊!何況,馬有失蹄,人有失足,是人都會犯錯,陛下也是人啊,細數歷代君王,又有哪個不犯錯呢?饒人算之本,輸人算之機,念在陛下自登基以來為百姓日夜殫精竭慮、鞠躬盡瘁的份上!您寬宏大量,高抬貴手,放了他吧?”

見此,漠滄無痕忽然掙紮起來,似乎很不滿她現在的舉動。

奈何,奈何,又是自找苦吃……

白餌偏頭揪着眉毛匆匆過了一眼,他氣啊?呵!她還氣呢!

白家人的傲骨,從來都是寧折不彎!

求情,非她所願!

更何況還是替仇人求情?

她想,此刻,若李相逢和她的五妹泉下有知,定然對她很失望吧!

舉着一雙刺痛的眼睛,一遍遍望着苕華玉,不說什麼顧全大局的話,她這麼做,是為了他好啊。

“放了?”西門吞雪遲疑了一下才說。

她腦袋迫切點點:“對,放了……”

就在此時,單刀少年瞳孔里的煞氣一閃,忽疾步奔向船頭,“閣主!平王的船隻要過來了!”

沉重的聲音像悶雷,接踵而至!

“不行!”西門吞雪腦袋一撇,左右擼了擼袖子,眉毛立着,“數月前,他在水榭歌台做局,殺了我那麼多兄弟!我最得力的幹將,十剎-閻無凈一個月前也被他們抓去了做人質!這口惡氣,今夜不出,我寢食難安!”

唉!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白餌心裡大大地唉了一下,無奈看向河中另一逼近的船隻,更加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