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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寶兒就像只八爪章魚,賴着不走,誰說也不管用。

儀姐已經洗了帕子過來:“順着這小祖宗吧,辛苦姑娘多抱一會兒,我來幫你擦臉。”

花千樹這是真正的叫苦不迭。

這哪裡是孩子不聽話,這純粹就是老夫人那個老頑童,再加上一屋子的大人,一塊算計自己呢。

這兩下抹下去,自己不就原形畢露了?

她慌忙後退一步:“姑奶奶千萬別客氣,我自己來,自己來就行。”

這下就連凝姐兒也湊過來了,兩人一左一右,配合得相當默契:“你自己看不到哪裡臟,擦不幹凈。”

濕熱的帕子已經湊上了花千樹的臉。

良雪輕笑:“她的臉這般臟着,倒是勉強還能遮醜,不擦也罷。”

這叫一個尖酸刻薄。

而凝姐兒這一帕子下去,就愣了:“姑娘臉上這是什麼?”

露餡兒了,這火包不住了。

放棄抵抗吧。

兩人你一下我一下,把花千樹伺候得那叫一個周到。

直到露出一張白裡透紅,風華絕代的俏臉來。

一屋子的人,除了老太妃,全都愣了。

時琛世子更是呆愣在一旁,一張俊顏比花千樹的還要紅。

老太妃尷尬地輕咳兩聲:“讓你們見笑了,這丫頭,就喜歡惡作劇,捉弄人。”

花千樹也是乾笑兩聲:“還是瞞不過老夫人您的火眼金睛。”

老夫人笑得就像是撿到寶兒了一般,眉眼彎彎。

瞅一眼花千樹,再看一眼杵在一旁火燒火燎的時琛,抿嘴一笑:“那日里在王府,我還納悶呢,小樹姑娘一身的好皮肉,胳膊白得就像是白瓷兒似的,怎麼一張臉蠟黃,原來是老太妃怕我們惦記着,故意讓她扮丑呢。”

“哪裡哪裡,”老太妃慌忙否認:“又不是什麼寶貝,我藏着掖着的做什麼?”

“你就嘴硬吧,明明稀罕得不行。”老夫人有意激她:“可是你的搖錢樹呢。”

老太妃不屑輕哼:“一個小丫頭而已,說得我王府寒酸的。”

“你若是大方,便將這丫頭給我,我寶貝,行不?”

老夫人突然語出驚人。

老太妃頓時就卡住了。

當然不行了,這肚子里,還揣着自家小孫子呢。

可是這大話說出來了,又是人家第一次張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怎麼反駁?

花千樹就當兩人討論的不是自己,只顧逗懷裡的孩子玩。你老太妃自己看着辦吧。

老太妃乾笑兩聲:“你府上千伶百俐的丫頭這麼多,怎麼惦記上她了?”

林夫人在一旁酸丟丟地插嘴:“就是呢,借用老太妃一句話,這生的太狐媚的丫頭啊,不安分,容易給自己添堵,主不主,仆不仆的。”

反正不管美醜,她都是有話說。

老夫人滿臉笑意盈盈:“我府上可不缺丫頭,唯獨啊,就是時琛身邊缺個知冷知熱的人兒。”

此話一出,可就驚呆了老太妃和花千樹,就連那林夫人與良雪嬌嬌都瞠目結舌,一臉的不敢置信。

花千樹心裡是直敲鼓,完蛋了,這吃頓家常便飯,竟然吃成了相親宴了,難怪一進門,這凝姐與儀姐兩位姑奶奶打量自己的目光就有些古怪。

這時琛世子爺恰到好處地帶了這漢寶兒回來,也都是老夫人提前安排的吧?

自己可是有夫之婦啊,這要是被家裡的大醋缸知道了,能酸了半個上京城。

老夫人這話說出口,那時琛世子爺抿抿嘴兒,慌亂地掃了花千樹一眼,兒子也不要了,衝著老太妃等人拱拱手:“時琛就不打擾老太妃,老太君用膳了,暫且告退。”

竟然還是個羞澀的,好歹都是當了爹的人了,一臉小鹿亂撞的局促不安模樣。

曾老太君笑着打趣:“又沒有外人,慌什麼?不如留下來一起用膳?”

時琛慌着擺手:“突然想起來,還有公務,公務要處理。”

眼梢都不敢往花千樹這裡飄,低垂着頭退後三步,便扭身離了花廳。

儀姐與凝姐對視一眼,掩唇而笑。

一旁的林夫人是第一個沉不住氣的:“這個丫頭若是端茶遞水,鋪床疊被的還是可以的,畢竟啊,這世子爺一向潔身自好,自從漢寶他娘親去了之後,身邊一直沒有個噓寒問暖的人。等到將來新夫人進門,做主抬個姨娘,總比做丫頭要金貴一些。”

侯爺老夫人看一眼寵辱不驚的花千樹,再次語出驚人:“漢寶這樣喜歡她,我倒是覺得呢,做個側妃也不錯,幫我管教孩子,打理中饋,我就省心了。”

一旁的儀姐與凝姐全都笑眯眯地看着花千樹,並沒有因為她的身份就有半分瞧不起。

“偌大一個侯府,我母親年歲大了,日夜操勞,已經是力不從心,若是能有人幫襯着,我們也放心。”

良雪嬌嬌面上已經帶了明顯的惱意:“她不過是個卑賤的婢子,怎麼能配得上世子爺?”

侯爺老夫人不悅地輕哼了一聲:“我們祖上也不過就是先帝跟前的一個奴才罷了。是先帝體恤我時家,賞給了一個侯爺的爵位。”

花千樹是插不上話,老太妃是不知道說什麼話,騎虎難下,就連一旁的梁嬤嬤也着了急。

今日原本呢,老夫人是只相請了曾老太君作陪,有什麼話,出了你的口,入了我的耳,不會聲張出去。若是成了,還多一個媒人。

可是林家母女賴着不走,又是好說閑話的,有些話就不能擱在明面上了。

老太妃若是一口拒絕了,那老夫人情面上也過不去。

“這丫頭跟別人是不一樣的,她不是賣身為奴,而是簽的活契,我也做不得主。”

老太妃又將問題推給了花千樹。

花千樹是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只是笑着將漢寶胖乎乎的小手指頭從嘴巴里拿出來,順手用帕子擦了擦口水。

“漢寶這是餓了,竟然吃起自己手指頭來了。”

這裡局面尷尬,老夫人也有所覺察,見花千樹避而不答,卻又落落大方,不像是害羞。那就是不願意?

自己沒有提前探探口風就冒冒失失地將話說出來,是不是不太合適?

她立即招呼眾人:“只顧着開玩笑,逗孩子了,快些入席,吃飯吃飯,一會兒飯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