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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群被西涼的鐵騎欺壓已久的軍隊,面對西涼人的進攻,他們在蔣彪二人的率領下,艱難地反抗。但是大大小小的戰役,因為力量的懸殊,幾乎都是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若非是有蔣彪二人在,怕是早就軍心渙散,放棄反抗了。

今日,顧墨之的到來,竟然扭轉乾坤,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擊退了西涼人的八千騎兵!

這令他們感到驚訝,覺得不可思議。

同時也鼓舞了他們的士氣!

城牆之上一片歡呼。

花千樹抬臉望着那個被蔣彪等人簇擁着的男子。最初時只覺得他溫潤如水,不急不緩,與七皇叔的暴戾狂傲脾氣是截然不同。她不知道,這樣的男子帶兵打仗,會是怎樣一副形容。

他能否鎮壓得住軍營里那些粗俗野蠻的男人?他在血雨腥風的戰場上,是否還能像平日里這樣淡然從容?他需要依靠什麼籠絡人心,讓下屬對他言聽計從,充滿敬畏?

無論怎樣看,他都只應當是朝堂之上,經天緯地,口若懸河地議論朝政的文官,而不是一名浴血疆場的良將。

甚至於,花千樹覺得,他如玉潤澤的肌膚都會經不住邊關風沙的磨礪。

顯然,她多慮了。

顧墨之在大敵當前的時候,依舊還是穩如庭岳,那是因為,他胸有成竹,膽識過人,傲視群雄,從來沒有將西涼人放在眼裡。

他殺敵的時候,一支銀槍上下翻飛,輕鬆自在,即便是充滿了血腥的味道,仍舊會令人覺得,每一個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若非是狹窄的城牆約束了他的身手,他施展開來,閃躍騰挪,應當更加賞心悅目,令人嘆服。

而且,顧墨之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用完美的實力擊退了西涼人的進攻,輕而易舉地就贏得了士兵們的敬畏。

自己的主帥,不就是應當這般,臨危不懼,與手下弟兄們一同沙場殺敵,能夠在危難之時,逆轉乾坤,令人有安全感嗎?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花千樹知道了,顧墨之身邊的那十幾位銀甲護衛,原來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飛燕十八騎。

顧墨之似乎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向著她這裡望過來,微微一笑,在夕陽下露出雪白的牙齒,如此明媚而又張揚。

蔣彪徑直向著她走過,興高采烈:“顧夫人,請吧,讓弟兄們給您和總兵大人接風洗塵。”

顧夫人......

花千樹瞬間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蔣彪真的不是一般的彪,兩人的關係都沒有問清楚,就這樣冒冒失失地胡亂稱呼。

“蔣副將,我想您是誤會了,我跟你們顧大人......”

話還沒有解釋完,蔣彪已經心急火燎地衝著旁邊的士兵叫喊:“給咱們總兵大人還有夫人抬一頂轎子,弟兄們抬着回總兵府!”

這一粗嗓門,叫喊得顧墨之也聽到了,一張俊臉瞬間羞窘得紅了麵皮。

他忙不迭地想要解釋,卻淹沒在一片歡呼聲里。

士兵們不由分說地簇擁着他,徑直下了城牆。

邊關的接風宴很是寒酸。

這裡的廚子也都是軍營里的二把刀,哪裡會什麼精細的飯菜?將戰死的馬肉大刀闊斧地砍做大塊,浮去血腥,加香葉八角一鍋爛炖,祛除馬肉的酸臭之氣,一股天然的肉香隨着沸騰的肉湯就瀰漫開。

粗糙的高粱米,辣嗓子的燒刀子,窗外呼嘯的秋風,扯着粗狂的嗓門說話的蔣彪,令花千樹終於知道,自己已經徹底遠離了錦衣玉食的京城,來到了苦寒的邊關。

她默默地坐在一旁,聽顧墨之與沈岩二人探討關於卧龍關的事情,聽他們控訴以往總兵的罪行,一臉的義憤填膺,修長的劍眉在眉心處蹙成了一個疙瘩。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好看,此時的顧墨之一臉浩然正氣,抿唇側耳,一綹墨發散在額前,只看側顏,便令人怦然心動。

這種認真的樣子,多像那個人。

她不自覺地出神,望着火堆,胡思亂想。

“顧夫人,顧夫人?”

沈岩喚了她兩聲,她都沒有覺察。

顧墨之尷尬地輕咳一聲:“沈副將你們誤會了,這位姑娘並非是我的夫人,顧某人尚未成婚。”

沈岩一怔,倒是蔣彪摸着腦袋爽朗大笑:“我等第一眼見到你們二人,就覺得天造地設,還以為是顧大人攜帶家屬一同赴任呢。原來是我等太心急了,這聲夫人喊早了。”

“不是,不是。”一向淡然的顧墨之有點着急:“我們只是......”

越慌亂就越解釋不清,竟然磕巴起來。

花千樹倒是坦然地笑笑:“我們只是結拜兄妹而已。”

蔣彪看着顧墨之一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模樣,促狹地眨眨眼睛,想繼續打趣,被沈岩一個眼色給制止了。

“我等太魯莽,姑娘莫見怪。”

花千樹又微微一笑:“我姓花,花鳳蕭。”

沈岩衝著她拱拱手:“適才見姑娘輕而易舉便破了我們的陣法,面對西涼來犯,又臨危不亂,身手也不凡,姑娘想必乃是將門之後?”

此人好犀利的眼光!

花千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想着此事再有月余也就隱瞞不住,到時候他們難免要再次誤會自己與顧墨之,便解釋道:“我夫君原本是個籍籍無名的副將,耳濡目染,多少懂一些。”

沈岩面上明顯一愕:“鳳蕭姑娘原來已然婚配,那您......”

下面的話便不好問出口,覺得自己過於唐突了。

“他已經為國捐軀了。”花千樹淡淡地道。

“對不起,我不該多嘴。”沈岩極誠懇地道歉。

“沒關係,為國為民,死後猶榮。”

“鳳蕭姑娘大義!”蔣彪朝着她一豎拇指:“日後若是有需要差遣之處,軍中數千將士都願意為鳳蕭姑娘效力。”

花千樹心裡苦笑。若是那夜放知道自己這般咒他,那張老臉還不知道要陰沉成什麼樣子。

不過,他為了夜家江山,為了那無上的權勢,以身侍奉那個狠毒陰險的老妖婆,應當也算是為國捐軀了吧?

好歹也捐出了一顆腎。

這樣想,心裡方才解氣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