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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陳家如今這樣的家世,想要持家,並且做好,卻是極不容易的。

當然,公主雖是金枝玉葉,可公主有公主的優勢,她畢竟身份尊貴,一旦想要親力親為,下頭的人當然是絕不敢忤逆的。

另一方面,公主府陪嫁的宦官和宮女不少,管理起來,有了幫襯,倒也不至有什麼不順暢的地方。

遂安公主曉得陳正泰事忙,家裡的事,他未必能顧及到,這家業越來越大,而且是瞬間的膨脹,陳家原有的力量,已經無法持家了,於是乎就不得不新募一些遠親和新近投靠的僕從管理。

只是這些良莠不齊,當陳家蒸蒸日上的時候,自然偶爾會出一些紕漏,倒也沒什麼,在這大勢之下,不會有人關注這些小細節。

而此時,遂安公主覺得自己既然成了這個家族的當家主母,自然不能不管這家裡的事務,更是不允許出什麼差錯的。

她先清理了賬目,責罰了一些從中動了手腳的惡仆,從而給了陳家上下一個威懾,此後再開始清理人員,一些不適應本職的,調到其他地方去,補充新的人員,而一些做事不規矩的,則直接整肅,這些事不必遂安公主出面,只需女官去處置即可。

見陳正泰回來,遂安公主連忙迎了出來,她是個性子恬然的人,雖是出嫁時出了一些意外,卻也絕口不提,見了陳正泰,溫和地看着陳正泰笑道:“郎君回來,很是辛苦吧。”

陳正泰搖頭道:“辛苦談不上,只是隨意看看,上午的時候去見了父皇,正午和下午去了一趟勞工的營地。”

“父皇那裡,沒有什麼事責怪郎君吧。”遂安公主如尋常人婦一般,先給陳正泰寬下那外衣,一旁的女官則給陳正泰奉了茶來!

陳正泰脫衣坐下,整個人覺得輕鬆一些,隨即抱着茶盞,呷了口溫熱的茶水,才道:“哪有什麼責怪的,只是我心裡對突厥人頗為憂心罷了,可是父皇的性情,你是知道的,他雖也預感到突厥人要反,可是並不會太放在心上。”

遂安公主頷首:“父皇到了馬上,便是萬人敵,其他的事,他或許會有煩惱,可若是行軍布陣的事,他卻是瞭然於心,自信滿滿的。”

陳正泰不禁感慨:“善泳者溺於水……”

遂安公主不由噓了一聲:“這話可不能亂說。”

陳正泰笑了笑,從容道:“不用緊張,我只和你說的。”

遂安公主初為人婦,終究還是有些羞澀,忙移開話題道:“還有一件事,就是近來其他的賬都理清了,唯獨有一件,就是木軌修建的勞工營那裡,開支有些異常,不只是每日的錢糧花銷很大,這三千多人,每日雞鴨魚肉的花銷,竟要比上萬人的錢糧開支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什麼火藥錢,以及養護費,卻不知是什麼名目,開支也是不小。木軌不是小工程,花費極大,若是在這方面,也是沒有節制,我只擔心……”

陳正泰自然曉得她是沒辦法理解這一群勞工,直接被陳正業拉去當做是新兵一般的操練了,而且操練得還格外的苛刻,哪怕禁軍,都沒有他們這般!

雖然陳正泰覺得有些過了頭,不過保持這樣的狀態也沒什麼不好的,反正還沒有開工,就當做是入職前的培訓了。

此時有女官送了參湯來,遂安公主接過,便關切地道:“郎君在外頭甚是辛苦,先吃一些參湯滋補身子吧。”

陳正泰倒是興緻盎然,自己是該補一補的,現在無數陳家人正翹首以盼,就等着陳家的嫡孫降生呢!

陳正泰溫聲道:“這參湯聞起來味道不錯,是哪裡的參?”

本是隨口一問,遂安公主道:“其實父皇賜了一些參來,不過父皇賜的參,總是覺得不甚爽口,我心想着郎君是不喜吃苦的人,聽三叔公說,市面上有扶余參,既滋補,口感也好,便讓人採買了一些,果然成色和品相都是極好……”

所謂扶余參,其實就是高句麗參,只不過扶余已經被高句麗所滅了,所以某種程度而言,這扶余參該叫高句麗參才對。

陳正泰卻是一臉詫異:“高句麗與我大唐已斷絕了貿易,這參只怕是假的吧。”

他口裡說著,取了銀勺,吃了幾口。

他口糙,其實感受不到什麼區別。

遂安公主道:“滋味我是嘗過的,這確為高句麗參,我自小便吃這些,豈會嘗不出?”

陳正泰心裡感慨,從小就吃人蔘,難怪長這麼大。

只是……新的疑竇就生了出來了:“若是如此,那麼這高句麗參,只怕價格不菲,是好東西,我需小心吃才是。如今已成家立業,是該想着節儉些了,我們陳家,是以勤儉持家的。”

遂安公主抿嘴輕笑:“這可不是,說起來,這高句麗……不,扶余參的價格並不昂貴,只是略比尋常的參價格高一些罷了,市面上不少的。”

她這般一說,陳正泰心裡的疑竇便更重了。

事實上,從隋朝開始,因為和高句麗的軍事敵對關係,和高句麗的貿易斷絕,一直延續到了唐初,雖然李世民幾次想要開啟互市,不過也只是意向而已!

整個高句麗,甚至遼東半島的百濟、新羅等國,都因為交通斷絕,導致商貿不通。

若說偶有一些人蔘流入進來,倒也說的過去。

可問題在於,為何現在聽着的意思是有大批的人蔘流入?

陳正泰吃過了參湯,陪着遂安公主說了好一會的話,等三叔公回了府,方才讓遂安公主稍等片刻,他則到了廳堂里,讓人請了三叔公來。

三叔公現在還是驚魂未定的樣子,他還擔心着陛下會不會找陳家算賬呢,因而對遂安公主殷勤得不得了!

於是見了陳正泰,便板著臉批評道:“這個時辰了,你不好陪着殿下,來這裡做什麼?真是豈有此理,殿下是什麼人,她嫁來了咱們陳家,是咱們陳家的福氣,你該好好的待殿下……哼哼……”

他故意大着嗓門,歇斯底里的樣子,生怕隔牆沒有耳朵一般,畢竟這陳家,現在來了不少陪嫁的女官。

陳正泰苦笑,現在三叔公但凡做點啥,他就知道三叔公在打什麼主意!

只是三叔公這一出,令他還是略感尷尬,於是低聲道:“叔公,不用這樣,殿下沒你想的這樣小氣,不必故意想讓人聽到什麼,她性子好的很……”

三叔公老臉一紅,彷彿自己的心思被人猜透一般,忙掩飾道:“哪裡的話,你不要胡亂猜測老夫的心思,你……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接着又想着將陳正泰說成是小人,覺得不大妥,便又搜腸刮肚的想要用另外的詞來形容,可一時情急,竟是想不出,於是只好泄憤似得捏着自己的鬍子。

陳正泰看着他古古怪怪的樣子,不禁哭笑不得,也懶得和他計較這些,想着還有正事要說,便開門見山道:“聽聞市面上有許多的高句麗參?”

這話題轉的有點快,三叔公皺着眉頭想了想道:“高句麗參倒是常見,怎麼了?”

陳正泰懊惱地道:“這就怪了,大唐和高句麗禁絕了互市,如此大量的參,是如何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