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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僅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就無法進行下去了。

布朗和胡安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嫌疑人,他既不坦白自己的罪行,卻也不否認自己作案的可能。他從頭到尾都在用“可能”,“大概”,“好像”,“忘記了”這些詞。到後來胡安發現,與其說是兩個警察在審嫌疑人,不如說嫌疑人在審他們倆。

他用高超的話術,不停的給胡安和布朗製造陷阱,一會兒給警察一種“就是他乾的”感覺,一會兒又讓人直搖頭,覺得不可能是他,他什麼都不知道,不像說謊的樣子。脾氣比較壞的布朗,簡直被亞瑟耍的團團轉,幾乎氣的要爆炸。

較為冷靜的胡安把布朗拉出審訊室,說道:“冷靜一些,冷靜一些!這是個滑頭,我說了他很奇怪,這件事可能沒有那麼簡單……”

“沒有那麼簡單,殺人案沒有那麼簡單,現在一個性侵案也沒有那麼簡單,那到底是什麼比較簡單?是我們的腦子比較簡單嗎?”

“如果有,那也是你的腦子。”胡安冷冷回道。

布朗為之氣結,嘴裡罵罵咧咧了幾句,胡安又道:“帶他去做基因採樣吧,如果他的基因測試結果和採樣的樣本一致,任憑他怎麼耍賴都沒有用的。他現在不過是在攪混水,在證據面前他會無所遁形。”

說完,兩人回到審訊室,不再進行無意義的訊問。布朗解開亞瑟的手銬,拉着他去刑事檢驗科進行基因採樣,和在案發現場取得的液體樣本進行比對。這是一份非常有力的證據,亞瑟在得知現場有基本樣本後眉頭一皺,雖然他確定自己並沒有侵犯喬婭,如果有液體殘留肯定是其他人的,一對比就能真相大白。但如果有人要陷害他,肯定不會留下這麼大的漏洞。

從審訊室出來,亞瑟見到了一直等待着他的多蘿西。兩人有一個短暫交流的機會。

“要保釋嗎?”

“不用。”

“律師呢?”

“也不用。照顧好吉娜,我會沒事。”

兩人簡短的說了兩句,亞瑟就被帶走了。

多蘿西明白了亞瑟的意思,辦完相關手續後她離開警局,先開車去和羅素匯合商量下一步的對策。阿布拉莫接到多蘿西的通知,正在着手調查這件事,通過亨利這條線。而亞瑟在完成基因採樣後,拍照留檔,被關押進了紐約警察局的拘留所中。

在拘留所中待了一夜,亞瑟心中最擔心的還是吉娜,他怕鄰居塞西會找她的麻煩。不過有多蘿西在,應該會把她接到納蘇郡去。和亞瑟關押在一起的是各種牛鬼蛇神,偷盜的賊人,打架的流氓,吸毒的癮君子,酒駕的醉漢,還有和他“一樣”的性侵犯罪者。還好大家只是臨時關押,互相之前並沒有興趣,而且在警察局鬧事是要倒大霉的。

亞瑟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湊合睡了,到了深夜大約11點多,亞瑟被打開的牢籠聲吵醒。又有人被關進來了,亞瑟睜了下眼睛,抬眼一看,一個高大的黑影被警察推進了牢房。他嘴裡罵罵咧咧,一進門一股濃重的酒氣就充滿了整個牢房,讓本來空氣質量就很糟糕的空間變得更加糟糕。

亞瑟皺了皺眉,翻了個身面對着牆壁繼續睡了,而這個醉酒的大漢一屁股坐在了亞瑟身旁,嘴裡還在胡言亂語着。過了一會兒,牢房漸漸安靜了下來,亞瑟眼皮越來越沉,正要進入夢鄉,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跟着,耳邊有人說話,“我在這裡可以輕易的殺掉你,你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亞瑟整個人瞬間清醒,雞皮疙瘩從頭皮一下子翻到腳底心,他連忙起身,卻看到之前進來的那個醉漢,盤膝坐在自己旁邊,正閉目養神,不知道有沒有睡着。藉著牢房外微弱的燈光,亞瑟大致看清了這個人的樣貌。他有着長長的金髮,拖到肩膀,又長又亂。一張消瘦的臉上,鬍子拉碴,不知道多久沒有洗臉了。雖然瘦,但他的骨架非常大,有着寬闊的肩膀和一雙鷹爪般的大手。他穿着一件軍綠色的背心,卡其色的長褲,衣褲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以及各種污漬,不知多久沒有清洗。活脫脫一個流浪漢。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這個人在和自己說話,但亞瑟已經不敢再睡。剛剛的聲音提醒了他,如果真的有人要致他於死命,在這裡的確是個機會。製造混亂,引發鬥毆,就可以趁亂下黑手,不死也殘。亞瑟本以為這裡最安全的地方,細想這裡也並不安全。

一直熬到第二天早晨,警察局上班,有人找到亞瑟,通知他檢查機關將在下周對他提起公訴,如果他沒有律師的話,政府將為他指派一名免費的辯護律師。亞瑟表示接受。

到了中午,當亞瑟在接見室見到自己的辯護律師時,他都嚇了一跳,因為為他提供辯護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凱倫!

“嘿,是你?”

“沒錯,是我。”

凱倫對見到亞瑟顯然並不驚訝,因為在接受這起辯護前,她看過亞瑟的卷宗資料。通過照片和名字她確認,就是那個在圖書館和自己有半晌風流的傢伙。她是沒想到會在這裡,以這樣的身份關係,和亞瑟再次見面。

亞瑟顯然有些吃驚,他心中對凱倫一直有些念念不忘,她身上那種獨特的韻味和超乎尋常的大膽奔放,有一種漩渦般的魅力。亞瑟有設想過哪天會再見到她,萬沒想到是在警察局,以嫌疑人和辯護律師的關係再相逢。

“沒什麼想問的嗎?亞瑟?”凱倫見亞瑟一臉驚訝說不出話的樣子,挑了挑眉問道。

她以為亞瑟會出口否認自己犯罪,或者在自己面前坦白,或者語無倫次顯露出羞愧。這些都是她樂得見到的樣子,她熱愛律師這個職業的原因就在於,一個出色的律師可以用一些普通人從來都不知道、不清楚的條條款款,把對方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心裡,她享受在美國這個社會,人們對律師的那種敬畏感。當然,她走上律師崗位的時間還不長,要先從免費辯護律師做起。

此時,亞瑟已經回過神來,他確實覺得有些尷尬,不過很快調整過來,問道:“嗯…我的確有問題要問你,昨天晚上火箭和尼克斯的比賽誰贏了?”

本來在低頭看案卷的凱倫聽完抬起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亞瑟,“什麼?”

凱倫今天的打扮和那天在圖書館時截然不同。她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綁在腦後,耳朵上戴了小小的銀色耳釘,眼鏡換成了無框的橢圓形鏡片,淡藍色的長袖淺條紋襯衫很是修身,下身是一套黑色的職業西褲,黑色的圓頭高跟鞋擦的鋥亮。她化了淡妝,綠色的眼睛晶瑩剔透,藏在鏡片後面在觀察着亞瑟。

“我是說,昨晚的NBA總決賽,勝出方是誰?我是籃球迷。”亞瑟重複了一遍,本來昨天應該在家看NBA總決賽的,結果被關進了警察局。

凱倫露出奇怪的表情,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這個時候了,他還在關心NBA的比賽?

“休斯頓火箭贏下了首場比賽,我看了晨間報紙。對於針對你的控訴,你沒有什麼要講的嗎?”凱倫把話題拉回到案件上來,她感覺兩人的談話似乎有些失控,她不喜歡失控的感覺。

“我什麼都沒做,但有人起訴我做了,我現在也在想,我到底有沒有做。”

凱倫無奈搖了搖頭,她不知道亞瑟到底在想些什麼,於是她翻開卷宗,按照卷宗上的描述,一點點的提問,希望能弄清事實的真相,自己的代理人到底有沒有性侵喬婭-塞西。問到一半時,亞瑟把自己那個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告訴了凱倫,凱倫驚訝道:“這件事你和警察說了嗎?”

“沒有,當時我忘記了,昨天晚上才想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甚至沒有理由拘留你,應該立刻把你釋放。”

“他們提取了我的DNA樣本,我懷疑有人撿了我扔在垃圾桶里的安全套。”

“是嗎?原來你有使用安全套的習慣?”凱倫突然話鋒一轉,讓亞瑟有些措手不及。

見亞瑟被自己用話堵了一回,凱倫感覺扳回一城,她合上卷宗,道:“我要去查證一下你說的不在場證明,如果是真的,那DNA證據也是沒有用的。下周會開庭,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讓家人把你保釋出來,在這裡的日子可不算好受。”

“謝謝,不過,我覺得在這裡很舒服,就是…就是不能看比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