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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瞥了一眼緊隨其後的李義表,侯君集心中有了底,隨着程大頭的巧舌接話道:“在下本只想言說這白釉黑花富貴太子紋罐,不料盧國公慧眼識珠,竟連木盒這小小的設計都能看穿,實在讓在下佩服,果然不愧是武將世家出身。”

強忍着笑意,程知節的大腦袋猛地向上一提,星眸凝視,嘶哈道:“原來此罐名為白釉黑花富貴太子紋罐,聽陳國公之言,莫非此罐還另有玄機?”

“玄機可大了!”

侯君集說時,洋洋自得,學着那夜李君羨在弘化坊為他解惑的模樣,指着罐身紋飾的嬰兒和牡丹:“古來有言,嬰寓為太子,我朝又崇尚牡丹,以彰顯富貴,二者結合便是富貴太子。”

“呦!竟有如此玄妙,陳國公博學,程某自愧不如。”程知節側頭掩面,使出渾身氣力,崩住幾欲笑出來的牙齒。

唯恐程知節忍俊不禁,破了功,李積忙接話道:“原來陳國公於皇孫誕日,送此白釉黑花富貴太子紋罐為賀禮,是想李唐子孫延綿,時代繁榮昌盛,果真乃一件絕世珍品。”

話至此處,李積看向眾人,忽然話鋒一轉:“只是不知為何要紋於一陶罐之上,難道別有用意?”

幾人七嘴八舌,將本應侯君集說的話全都說了,搞得本就記不大清楚的侯君集腦袋亂鬨哄地,一個勁拉扯身後的李義表。

這時,李承干也被眾人一番言說打動,興緻勃勃,要看這平日喜歡四處張揚,浮誇吹牛的陳國公從何處得來的妙物。

而就在這一個空隙間,身後的李義表已經將陶罐的寓意,輕聲言說與他。侯君集聞言,鎮定心神,暗自正了正嗓音,大笑一聲,長呼道:“知我者,英國公也!”

這次,李積也快忍不住了,忙側頭掩面道了聲:“還請指教!”

但見侯君集信誓旦旦道:“我想到此妙法後,本也想尋一精美物飾紋飾其上,好為天地之和。可轉念一想,太子乃天下百姓之太子,誕下皇孫,自應與天下萬民同喜,若紋於精美物飾之上,天下百姓如何一觀,又如何與聖人、太子同喜?”

他說到此處,故意止聲,環視眾人,有心賣了個關子,只等勾起更多人的好奇心之時,這才將他思索多日的圓謊之言細細道來:“終於就在幾日前的玄月之夜,我莫名醒來後,在榻上飢忍難耐,呼喚府上奴僕,一個個卻睡地死沉死沉。於是便徑自去了廚間,自行尋覓,推門時,力氣大了些,不小心掀翻了盛有粟米的陶罐,頓時靈光一現,便有了將牡丹與嬰兒紋於陶罐之心。”

聞言,張亮撓撓腮幫子,不解道:“張某愚鈍,還是不明白陳國公之用心,煩請指點迷津。”

去聽侯君集朗笑一聲,拍怕張亮寬厚的肩膀,好似有心安慰一般:“鄅國公想必是近年來在洛陽日子過得悠閑舒坦,不曾體會民間疾苦,又豈能知曉這區區一件陶罐,乃百姓家家戶戶必備之物。”

“噢~!”

一聲恍然大悟的長呼,從重明門後飄來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眾人側目看去,只見一身材偉岸,面色蠟黃的漢子身前,站了一位身材矮小,卻腰板筆直的老叟,笑呵呵道:“陳國公慧心巧思,是想將那寓意太子富貴的紋飾,紋於平常百姓家都能用到的陶罐之上,好讓天下百姓與聖人、太子同喜吧?”

這二人正是早一步進了重明門的褒國公段志玄與大嘴巴蕭瑀。適才李承干出門迎接後,遲遲未歸,繼而左右永福門廊內眾多文武齊刷刷也向重明門聚攏而來,蕭瑀這才察覺自己是被人下了調虎離山之計,匆忙趕來重明門時,大戲正好進行到關鍵時刻,確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為他撿了個便宜。

見狀,侯君集心中五味雜陳: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幾乎每個人都能接住我的話,說得比我這個知情人還頭頭是道?

這種既開心又鬱悶,又有那麼一絲沒有過足癮的感覺,實在讓他費解,好在大勢已定,即使大嘴巴有心搗亂,也動搖不了他今日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了。

人群雖明白了侯君集‘一花兩開’的賀禮寓意,卻各自議論紛紛,始終不信如此精妙絕倫之物,是出自一個平日浮誇張揚,喜好吹牛之人的主意。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今日侯君集身後,從始至終跟隨着一個儒雅俊朗的青年,只是‘花已開,事已定’,也就都佯裝不知,輪翻上前奉承。

待一眾文武輪番佩服中,李承干近前稟了一禮:“受陳國公大禮,承干感激不盡,待大宴過後,承幹當即請奏父皇,將此尊……此尊白釉黑花富貴太子紋罐紋飾,分與各大官窯與民窯燒制,與天下百姓同喜、同樂。”

“殿下英明!”在場文武又齊聲參拜道,聲音之響徹,足以傳到太極宮群殿樓宇之中。

如此精美絕倫的主意,侯君集自是得一吹再吹,只是此前李積等人已經言明,不再入東宮叨擾太子休息,侯君集也不好意思逗留,於是邀上三五成群,去那平康坊喚幾個狎妓助興,好將適才還未過足的癮,再敘衷腸。

而那眼明心亮之人早已看出,李積等公侯必然熟知內情,於是連拉帶扯,將幾位公侯哄去了崇仁坊家中,擺下酒宴,仔細聆聽其中經過。聽到盡興處,不由贊道:“好計,妙計,不愧是當年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的英國公。”

難得有此樂趣,李積不由多飲了幾杯,面頰泛紅,醉意微醺地擺手道:“不敢、不敢!我懋公雖自負,卻也想不出此等能博眾多文武一笑的精妙絕倫之良計。”

“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程知節也是好奇道。他幾人雖配合地默契無間,卻始終不知此計出自何人之手。

但見李積抬手指向末座正自斟自飲的李義表:“此精妙絕倫之良計,乃是這位小郎君與其叔父早在三日前,就已暗中定下,我幾人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若無小郎君在那潑皮身後推波助瀾,最後一關,潑皮可就當場原形畢露了,哈哈哈!”

眾人聞言,忙將李義表請至上座,詢問家世出身,這才得知,乃是玄武門守將,左武衛中郎將李君羨的部署,感嘆屈才之際,又對上座看似懵懂,實則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李義表多了幾分敬佩。

酒過三巡,程知節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站起身來,面色驚愕道:“那日我在延壽坊牡丹閣巧得‘風車’時,那掌事言說,亦是出自五郎之手啊!”

“竟有如此之巧?”眾人齊聲驚呼道。

驚愕那李五郎多才多藝之際,衛尉卿不禁疑從心來:“以此而論,今日兩份精絕之物皆是出自李五郎之手,為何其不自己獻於太子,即使無有百官當場喝彩,他日太子殿下翻看賀禮清單時,也會明白李五郎之用心,為何便宜了那潑皮?”

聞言,李積仰頭一笑,正身看向偏側的李義表:“五郎侄兒初來長安,尚需諸位同僚照應,才費盡心思,設下此局,博我等一笑,諸位切莫辜負五郎一片良苦吶。”

“確是用心良苦,自當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