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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何不妥之處?”閻立德側眸看向臉上掛了一絲羞澀的李君羨,只見他頷首低眉,口中熱氣翻湧,就是遲遲不肯開口,一個勁矗在那憨憨傻笑。

有心應下此事,除了對未來大局的布控,也是想儘快將宣義坊一眾都衛,拉出去實際訓練一番,從而打好籌備鏢局的第一項基礎。

但有一件事,相比今日的送別之宴而言,顯然更為重要,閻氏兄弟中,兄長閻立德以‘將作大匠’①聞名於世,長安城布局、京大內殿宇、甚至皇陵皆是出自其手。

弟弟閻立本則以畫作聞名於世,《歷代帝王畫像》、《步輦圖》、《凌煙閣功臣二十四人圖》、《秦府十八學士圖》等待傳世大作,其中人物形象逼真傳神,被時人譽為‘丹青化神’。

將作大匠,李君羨可不敢僭越,給自家宅院築建亭台樓閣,但讓弟弟閻立本,為今日前來崇賢坊赴宴的賓客畫一幅百米長卷,流傳後世,想來也能與唐末五代十國時期南唐的《韓熙載夜宴圖》,有的一拼吧?

到底明白人,一眼便看出李君羨的意思,自他兄弟二人聞名於世後,多少求畫作之人被拒之門外,如今遇到這般千載難逢的幾乎,不索求一二張,倒還真說不過去了。

而當李君羨道出要為崇賢坊赴宴賓客畫一幅百米長卷,閻立德也是吃了一驚,不由脫口道:“五郎可是貪心不足啊!”

貪心?對,確是貪心,若此時此刻不貪心,猴年馬月才能湊巧遇到如此天賜良機呢?

百米長卷可不是鬧着玩的,就算李君羨不強求精緻,兄弟二人也得顧忌自己名聲,只見閻立德掐指細算間,眉頭緊蹙,長嘶連連:“將赴宴賓客一一畫下,怕是時辰不夠,能否精簡一二,只畫重要賓客?”

於畫作而言,李君羨是個門外漢,此前為衛尉寺、兵部畫弓弩需求圖時,鬧出不少笑話,既然閻立德已經賞臉,再多強求,就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了,忙一口應下,隨二人畫風而行,儘可能復原今日送別之宴場景即可。

“事不宜遲,我且回府與吾弟商議對策,還請五郎通知賓客,稍作收拾妝容,免得畫作大成後,心有不悅!”

“又非為皇家作畫,閻尚書太過拘謹了!”

李君羨說時,抬手越過女牆,指向賓客滿堂的府邸:“府內賓客若知能現於閻尚書弟兄二人畫作當中,欣喜尤為不及,又何言心有不悅?不妨我等依赴宴之舉隨性而來,閻尚書弟兄二人也隨筆而作。據我所知,那《蘭亭序》也是王羲之酒後肆意之作,事後再提筆,已是尋不到當時意境。再者,此長卷也只不過乃君羨念及京中友人多年照顧,有心留作紀念,太過拘謹,反而有擾赴宴賓客心情。”

聞言,閻立本頷首應道:“五郎提議,確是不為一則妙法,就當是我弟兄二人酒後肆意隨性而作吧。”

“那便在此先謝過閻先生,我即刻回府為先生籌備好酒!”

去年眾賓客隨性慣了,今年赴宴遲遲等候不到主人歸來,早早就自行開席了,三五成群,落座一處,七八人對酒高歌還不過癮,挽作一團,去後院載歌載舞起來,好不歡暢。

要說還是敬德會玩,知曉李君羨今年打死也不會與他比拼,拉着新晉的金吾衛翊衛劉仁實,於演武場上教學起來。

並非李君羨不敢與他比拼,那打鐵的憨憨奪槊三連實在太過驚人,而且他後來也發現了,敬德之所以能穩穩噹噹奪過敵人手中兵器,乃是他早年打鐵,兩隻手掌磨出的繭子一層疊一層,積年累月,好似摺疊鍛打一般,仔細摸上去,就跟摸到了老虎的舌頭一般粗糙。

再加上他的膂力實在驚人,對敵之際,很難不被其所擒,如此,李君羨還去招惹他,不是自找沒趣嗎?

最熱鬧的還屬客廳程知節的魚膾案幾之前,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嗷嗷待哺的賓客,唯一可惜的是,月中蕭瑀的姐姐染病了,這世上唯一能讓蕭瑀牽掛的,也就只有他姐姐了,李君羨自是沒好意思去打擾。

樊可求是老熟人了,適才尋不見李君羨時,順水推舟就喧賓奪主,自發招呼相熟的賓客,於與後院燒烤攤前,一邊聽着蘇定方吹牛,一邊欣賞李芊縵近來在李積的教導下,編排的舞蹈。

可惜如今長安人人都知曉英國公家女兒與杜氏一個矛頭小子有了私親,自是不願橫插一腳,壞了人家京兆杜氏的好事。

延福坊的諸王們,除了幾個年紀小的,凡是有屬地的,大都沒回來,應該是李承干私下言說過,或是漢王李元昌、齊王李佑二人近一年無法親近東宮,想拉攏一眾王子,給李承干示威。

於是今年一眾王子公主的圍繞的便是他們許久未歸長安的三兄長李恪了。這李恪乃李二與隋煬帝之女所生,如此出身,有心爭儲,滿朝文武也難答應,既是如此,還是遭到了如李承干一般的待遇。

貞觀八年以前一直在外督齊、淄、青、莒、萊密七州軍事,也曾於貞觀八年拜益州大都督,而到了貞觀十一年,卻只能督五州軍事,隨後更是為於是柳范彈劾,有遊獵過度、損壞莊稼之嫌,免去了當時正在任上的安州都督,並消減封戶三百戶。

李恪也似乎看出了長安不能容他,這幾載都是於不起眼的小州過日子,極少回長安,今年也是聽聞長安出了病情,特意趕回來看望他父親。

而正是因此,他這不爭不搶的性子反而為一眾王子公主喜愛,由其是高陽公主,自李恪回京後,幾乎天天都邀他進宮玩耍,簡直成了狗皮膏藥,恨不能貼在李恪身上。

鑒於賓客太多,宣義坊都衛便就地同慶,由柳雲生、杜崇二人在現場照看,順便也教一教新上任的副都司杜行如與袁公瑜,如何與眾人相處。所耗費用也早早說清了,有裴行儉擔負,而裴同學似乎也不想見他,直接去了宣義坊吃酒。

其中有一個原因,很可能是裴同學有心入職禁軍,李二沒同意。近來李君羨也是忙碌不堪,聽人謠傳,李二的意思是,禁軍可以去,但長安縣不能放,與此同時,每年的官吏考核還得他協助太子。

一人分擔兩份工作,何來去禁軍的機會?李二這是要把裴同學榨乾啊!只能說是心疼裴同學,為你加油,打工人,996歡迎你加入。

吃酒諞閑傳之間,閻氏兄弟二人已將畫架分別支於大廳、後院,原本李君羨還以為賓客都會圍上去觀看,誰知壓根就沒幾人搭理,或許是這種事對於各家而言,早已司空見慣了。